乡村之夜

◆黄金泽

黔江城郊的乡村宛若桃源，乡村之夜更是静美怡然。

工作单位在黔江城郊。晚饭后徒步乡村是我每天的必修课。

穿过城市的迎宾大道，沿着小溪边的公路溯流而进，拐过两个弯儿就隐入到城市近郊的乡村。迎宾大道上的喧嚣，汽车急驰而去扬起的尘土，突然没有了。世界顿时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凝固。映入眼帘的是被层层叠叠的山峰严严实实包裹着的一个小村庄。一栋栋小洋楼依山而建，星落棋布。中间是非常开阔的盆地。远方的山泉在村东头汇聚成一条小溪，从盆地中间穿流而过，一直流到村西。走进这里，不觉有“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之意境。

进入乡村，你会有一种继续往前走的冲动。公路边，一串串金黄的枇杷压弯了枝头，让人直流口水。别装绅士了，伸手摘几颗吃吧。村民不但不会责怪，反而会友好地向你微笑示意。桃子、李子、杏子、橙子等果木还很青涩，一串一串挂满枝头。谁说人间六月芳菲尽？村民房前栽种的玫瑰花、桅子花和很多不知名的花儿竞相开放，花香四溢。稻田里，秧苗正在拔节，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夜的精灵开始登场，蛐蛐和各种虫子早已按捺不住，急不可耐地赴会今宵的音乐会，叫声此起彼伏，但青蛙的鸣唱才是今夜的最强音。这些初夏夜晚的使者让整个乡村显得更加静谧安详。

院坝里，阿公翘起二郎腿斜倚在竹椅上，双手托着水烟筒，吧嗒吧嗒抽着烟。阿婆默默地坐在他身后不远的屋檐下。一条小黄狗半眯着眼趴在阿婆脚边。鸡鸭成群地哼着小调往笼舍里赶。在外劳作的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往回走。三三两两的妇女穿着人字拖，带着小孩还在马路上溜达，嘻嘻哈哈摆谈着邻家男人的故事，全然不顾天色已晚。

当我走到对面山脚的时候，一辆农用三轮车从我身旁经过。窄小的驾驶位置上，男人双手熟练地把着方向，脸上荡漾着笑意。旁边的女人一脸幸福，怀抱着幼小的儿子。夫妻的谈笑声和车箱里农具相互碰击发出的乒乒乓乓的声响回荡在山野间。

在山脚下，仰望暮色笼罩的山峰，伟岸静穆。它默默地俯瞰着千百年来守护的村庄，像一个忠诚勇敢的卫士。天色虽晚，但我决定前往亲近这沉稳不语的乡村守护神。走到半山腰，林子里的精灵开始叫响，呼唤雏鸟“快快回”的鸟叫声、急盼同伴回归的燕子呢喃声回荡在山谷。很多不知名的鸟儿、虫儿开始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纵情高歌，相互交织，形成天籁。清风吹过，树林发出哗哗地声响，混合着山涧清泉水流的声音，掠过我微汗的肌肤，清凉惬意到心底。

忽然抬头，月亮像个俏皮的小姑娘，躲在山的背后，悄悄探出半个脑袋，静静地张望着下面美丽详和的村庄。乌云和月亮玩起了游戏，不知是乌云想要蒙住月亮的眼睛，还是月亮害羞，躲到乌云的怀里去了。“乌云遮不住，毕竟挂中天”。不大一会儿，乌云的顶端出现一道金边，背后也变得光亮起来。月亮慢慢地冲破乌云，照亮了旁边朵朵云彩。那朵朵云彩仿佛七仙女遗忘在瑶池里的锦绣绸缎。月亮开始向上穿行，一会儿功夫，像个大玉盘镶嵌在中天之上。乌云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就连那片片云彩也不知哪去了。整个银河蔚蓝一片，浩瀚无边。不知什么时候，星星像闪亮的宝石，密密麻麻缀满了天际。

站在接近山顶的地方，远望四周层层叠叠的山峦，俯瞰山下星星点点的院落，聆听着大自然的交响，闭上眼睛，任清风轻拂，陶醉在这绝世静美的乡村之夜。或沉醉在“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人生仙境；或牵起“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思乡之恋；或激起“仰望星空，它是那样自由而宁静；那博大的胸怀，让我的心灵栖息依偎”的为民情怀。抑或，你的思绪会更高更远，像我身后的道路一样绵延没有尽头。不管了，在这样一个宁静甜美的乡村之夜，让思绪尽情放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