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春

作者: 张国营 2015年04月11日优美散文

清明将至,前两天下了小雨,今天雨霁初晴。我已经好几天没到田野散步了,时值风和日丽的良辰美景,不去游春更待何时?可是,土路一定少不了泥泞。想一想,平日里我常走的从东关到王立文庄的斜路好像是潮沙地,既渗水快又潮湿无尘土,实光实光的,也许没有泥。

从“广盛源农家菜”馆折而向东,走出东关村,弥望平畴广袤,一片绿的海洋。在和煦的阳光普照下,麦浪翻滚,碧波荡漾,心胸也顿时开阔起来。海子有首诗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此时我面临的是绿的海,更是春暖花开。

踏上通往王立文庄的斜路,果然没有泥泞。路两旁即是麦田。麦子已经没膝高,直爽爽的,挂着水晶一般的露珠,业已打苞;嫩嫩的,绿绿的,触手可及。咦,有一株已经吐穗了。你真积极,敢为天下先吗?我推测,相同的条件下它不能算是绝无仅有,至少还有很多很多露脸的。可是我扒着麦垄看一下,竟没有第二株,我想那一定是一株非正宗种类的。但不管怎么说它给了我一个惊喜。这时,我突然想起一句农谚,说农田里的麦子“清明前后埋老鸹”。过去大集体的时候每过清明我总要对这句话产生疑问以至于对农谚产生疑问,当时的麦田过清明好一段时间了还露着地皮,麦秆又黄又矮,不要说埋老鸹,就连麻雀也埋不住。不过现在我对这句农谚更不相信,当下还不到清明,你看那麦子,不要说埋老鸹,就是小羊羔也能埋得住。

继续往前走,一抬头,不好,前面有一洼坑,还存有积水。虽然也有电动车辗过的痕迹但徒步是无法跨越的,除非踩倒麦子绕过,那又是我于心不忍的。只好折回,可是心犹不甘。一看村落与麦田只间,斜路两侧的高岗地都是菜地,只是南面树多,菜地稀疏有间隔。当然,两侧菜地中间都有便道,把两侧的便道连起来走也有二三百米,往返几趟也能起到散步的作用。于是我就先往南侧走。

从斜路往高岗有一斜坡,挨着斜路有一平整的低洼地种有大蒜,那大蒜叶子肥壮,蒜杆挺拔,有近二尺高。令人惊喜的是每株的顶端都甩出了蒜苔,像一个个秤钩似的煞是好看。过去在老家时家里种蒜,不都是临近收麦时拔蒜苔吗,这块蒜现在怎么就甩蒜苔了呢,再看那蒜棵的长势,一定是新品种吧!

挨着蒜地往南,顺着斜坡的地势是一小块儿油菜,业已全花。下面是绿色的茎叶,上面是黄色的一层小花,真是绝好的搭配。那黄色并非金黄,而是青黄融合,以黄为主。或者说是青的底色,黄的渲染。那黄色的一片随风摇曳真够美的。不时还有蜂族造访,嗡嗡嗡的细声传来,好像又有了轻音乐。

再往南是斜坡与高岗之间的分界处,一片干枯的蒿杆。光看这蒿杆好像给人一种衰败的感觉,可是你往下看地面,青鲜鲜的又一代家族应运而生,焕发出勃勃生机。给人的感觉和刚才恰恰相反:生命是顽强的,生生不息。

上去高岗是一片杨树林,树枝都已吐出还略带羞涩的新叶,不时还有小鸟啾啾和鸣。杨树林的北侧边缘有一片鲜嫩的艾草,浅蓝色的叶子。记得往年端午节的时候,早上日出之前有采草药的习俗。当时最易采也是采的最多的当属艾棵,说是有清热作用,烧水浸眼能治眼疾。

和艾草挨着的是一片荠菜,都已起苔开花。它好像骄傲地说:“我已度过了漫长的寒冬,该先一步了。”年前,荠菜可以下锅,市场上也有出售者,现在它已届成熟季节了。南宋辛弃疾有《鹧鸪天》一诗,“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是其中的名句。可见荠菜开花的时节正是春意正浓的季节。

走过杨树林拐往菜园之间有几棵稀疏的树还有几座坟茔,不便种植,却是野草的天堂。“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你看那筛萝秧青鲜鲜的一大片,每一株都向上伸着脖颈,随风摇摆,嫩绿嫩绿的,多可爱呀,简直要改变我对它的看法了。原来家里有责任田的时候,我讨厌死它了,每到麦子拔节以后它便在麦田里疯长,把年轻的麦穗都遮住了,如果不及时除去,等它结籽后落到地下,来年更是它的天下了。所以就要到麦田里去拔呀,拽呀,弄得腰酸腿疼的。不过现在好了,有除草剂,你筛萝秧也不威风了吧。

还有一种草叫苟秧子,叶很薄,形状好像一个糖包的平面图,只是后面两个角小,前面的角大,又是绿色的。将来它起茎后会开出蓝色的喇叭状的花。成年以后它的根很长,乳白色的,有麦秆那么粗。过去生活困难的时候,母亲常让我们坌它的根煮熟用来充饥。

随处可见的有蒲公英,现在还很鲜嫩,几乎看不到它的齿,听说可以用水煮了凉拌吃。再长它会起苔,苔子上面擎着一个花苞,到暮春的时候它就要绽放,先是一个小绒团,然后随风飘散,纷纷扬扬的成为一道风景。和牡丹的雍容华贵相比,它是普通的,大众的,接地气的。但它同样装点了春色。

另外还有星星草、灯笼棵、田田芽(枸杞)、绞股蓝、蛤蟆皮棵、猫儿眼睛等,这里就不再细说了。

草地与菜地之间有一片黄蒿,直直的茎秆,叶子像松针,只是通体黄色,每一根枝杈的顶部擎着一朵黄花。和它相对照的恰好是挨边菜地的一畦兰花豆,肥厚的叶子,顶端无花,它的花全在下面的掖部,一簇一簇的。花边是白的,中间却是一个蓝黑的点儿,远看好像一只只花蝴蝶。

菜地并非全是菜,树棵稀疏的地方才有种植。

近旁有两畦老菠菜,粗粗的茎秆,长有齐腰高。你很难想象当初我们用它做菜叶的时候那几片嫩嫩的叶儿,如今却长这么高,可见得了春的能量万物的潜力有多大。当然,现在它的作用已经不再是供人食用,而是留作种子。

同样长得高的还有五六畦芹菜,旺腾腾地, 密密地挤着往上长,齐刷刷地有没膝高,又有这么大的规模,真是喜煞人了。

同样密密地挤着往上长的还有几畦叶类蔬菜——生菜和黑白菜,鲜嫩鲜嫩地,湿润润地挤着扛着往上长,别说看见地皮了,就是撒土也不漏。只是黑白菜是黑油油的,生菜是青鲜鲜的。

挨着往西还有一畦豌豆。我多年没有见过豌豆秧了,上世纪70年代大部分麦田都有豌豆,说是能提高产量。像这个时候,为了省面,面条锅里要掺和好多好多的豌豆秧,喝起来满口的青气,厌死了。真是物以稀为贵,现在看见它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何况它们是那样的鲜嫩,又吐着弯弯的须,开着白白的花。

往前走,看到便道南有两个菜农在侍弄什么,他们的三轮车就放在便道上。走近一看,有一个女同志在剜韭菜畦里的草,另一个男同志在趁墒栽生菜(听说生菜没生儿)。其实,他们是在打扮这美好的春天。

该返回游览北边的菜地了。我边走边想,这欣欣向荣的万物其实都在争春,争着享受春光,争着呈现春色。时值人生春季的年轻人,不也是要争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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