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汪清泉留人间

作者: 施新土2019年12月19日现代散文

时间会冲淡人们的记忆,可有些人和事,却像陈年老酒,越陈越淳厚;又似郁郁青山,虽远仍清晰。原松江二中梁婉清老师就属于这样的一位值得回味的同事。

认识梁老师是在进松江二中后第一次的党支部生活会上,瘦长、慈祥、面善,操一口浓郁的粤语普通话,她给我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梁老师是二中党支部委员兼外语教研组副组长,是黄花岗陵园72位烈士之一、梁国一先烈的女儿,但她从来不声张,不炫耀,为人低调,说话轻声软语,是一位秀外慧中的女性,与其接触就如夏天的一股清泉,甚是舒适。

我与她见面比较多的是在大操场上,彼此都喜欢晨练,阳光洒在她那白里透红的脸上和微笑的目光中,显得格外的精神。

从操场到课堂到宿舍,这就是她一天的生活节奏,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1959年梁老师来到二中任教,从此,把她的一生与古老而美丽的校园紧紧地融为一体。她热爱学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热爱教育,热爱学生,并作为她终生的追求。她没有成家,然而把学校当成自己的家,把学生作为自己的儿女,几十年如一日,成了一位人见人夸的优秀园丁。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人妖颠倒的年代,她被诬为“苏修特务”,荒唐可笑的理由是其在上海外国语学院当教授的叔父曾留学苏联。叔父蒙冤,侄女遭殃,一关就是整整5个年头,直到1978年,冤案才彻底平反,恢复党籍和名誉。梁老师不因坎坷的遭遇而垂头丧气,怨天尤人,她依然以其一贯的忠诚、温婉的笑容面对生活,面对学生。最为感人至深的是,她将5年补发的数千元工资全部作党费上交组织。

1982年,梁老师退休了,她本可以去市区安享晚年,那儿有她的住房,可她难以割舍二中的情缘,依然坚守着学校教工单人宿舍的一间陋室,每天到学校图书馆义务修补破旧书刊,一干就是10余年,分文不取,连寒暑

假也不休息。在一个炎热的大伏天,

她突然病倒了,后来又患上老年痴呆

症,无奈住进了福利院,最后几年几乎

完全失忆,什么亲人、朋友都不记得

了,只有松江二中成为她唯一的牵

挂。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有一回我

们去探望她,她用呆滞的眼光哀求着

说:“你们都是我的好同志,带我回二

中校园看看好吗?”可惜未能满足她的

小小要求,行文至此深表遗憾。

2004年岁末的一个傍晚,夕阳下山了,87岁的梁老师,这位把教育事业视为爱情甚至生命的女性,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她的微笑,她的真诚,她的敬业,她的宽厚,她的奉献,犹似一汪(婉)清泉,永远流淌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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