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望

作者: 路来森2019年12月21日散文随笔

晨练后,于路边餐馆就餐。偶遇乡间旧邻,把话闲聊,忆往叙旧,依然情意殷殷。乡邻离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唏嘘难禁。

想起了从前,想起了从前在乡间,比邻而居,相守相望的日子。中间隔一条两三米宽的小巷;我们习惯于互称“东邻”“西邻”。所谓“院墙”,用篱笆扎成,隔而不隔,篱笆低处,一步就能跨过,极是易于交往。

平日,隔篱相望,两家人事,一览无余,毫无隐私可言,更无彼此相防之心。

夏日里,人大多起床早。我的父亲起床后,习惯于在庭院中抽一袋旱烟;东邻家的男主人,似乎也是如此。父亲和他,各自站在自家的庭院中,互相打一声招呼:“起来了?”“啊,起来了。”然后,就默默地抽自己的旱烟。

早晨很静,庭院很静,只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庭院中,飘过煦暖的空气,溢满一院的祥和。我站在父亲身边,看着他们默默抽旱烟的样子,看着细细的嫩白色的烟,从他们的口中吐出,然后在庭院中缓缓散去,就觉得很美,很美。

多少年后,再回忆起那样的情景,依然觉得安静而祥和。夏日的晚间,大家都会在自己的庭院中乘凉。地面上,铺一领席子,人躺在席子上,不知不觉就睡去了。夜渐深,有露水落下;谁家的人先醒了,必定隔篱相呼:“东邻(或者西邻),夜深了,落露水了,该进屋了。”于是,起身,卷席,一一进入室内。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觉得,又是那么应该。要不,怎么叫“邻居”呢?

篱笆上,爬满了扁豆蔓、丝瓜蔓,或者葫芦蔓;藤蔓上,结满了滴溜嘟噜的果实;这是农家庭院的一种装饰,更是俯拾可取的菜蔬。要做午饭了,随手采摘一把扁豆,放上豆油一炒,就是佐餐的美味。

好多个黄昏,出坡归来。我的母亲就端一只竹筛,站在篱笆边采摘扁豆,或者丝瓜;东邻家的主妇,看到了,也会挎一只竹筐,站在他们家的篱笆边采摘起来。她们彼此,是互相影响的;一边采摘,一边也好拉拉呱,聊一些家长里短,舒缓一下劳动的疲劳。

晚霞朗朗地照着,照在翠碧的扁豆叶上,映射出金灿灿的光芒;照在对面主妇的脸上,对面主妇,就不停地举起手,遮一下刺目的霞光;一举一放间,映着她红彤彤的脸,她成为了一幅明灿灿的画面的主角。天空、庭院,篱笆、霞光,都成为了背景——好一幅“庭院采摘图”。

很多时候,彼此篱笆上的菜蔬,并不是同时熟下的;于是,就拿各自成熟下的菜蔬,与对方相交换,以满足彼此的需要。有时候,我母亲,或者对方主妇,会采摘下一只嫩葫芦,询问对方:“包水饺吗?接着。”于是,一只嫩葫芦就向对方飞来。若然对方接不住,葫芦掉在地上,便会引来一阵朗朗的笑声……

一场雨之后,暂时不能下地干活。两家人,就会各自站在自家的庭院中闲玩。大人们,隔篱闲话;孩子们肆意嬉闹。庭院中,湿润润的空气流淌着;仿佛,每一句话语,也变得润润的。

站着,望着。相望两不厌,酝酿而成为一种郁郁的邻里情;从此,就成为了生命里一份永恒的记忆,一份窖藏的情感财富。

再比较城里人的“对面不相识”,就愈是让人怀想那份曾经的“乡居旧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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