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桑葚深深紫

作者: 祝宝玉2019年12月30日散文欣赏

每每听到蚕儿沙沙啮噬桑叶的声音,我便怀念起古代男耕女织的场景:屋舍三间,小院一落,良田七八亩,桑树四五棵,耕读传家,不亦乐乎。

庆幸的是,我父亲是一个有点古文底子的“非一般”的农民,当然,这得益于有童生身份的祖父,往溯半个世纪,在方圆五十里内,我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初夏的五月,农活不重,难得闲暇的父亲便捧着一本线状版旧书坐在门前的桑树下诵读:“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吁嗟鸠兮,无食桑葚……”少时我懵懂无知,因贪玩也未作深究,只觉父亲摇头晃脑,读得好玩。再看看头顶上的桑葚,渐渐变紫,即将可食了。长大后,才知道父亲读的是《诗经》中《氓》的章节。

诗又曰:鸡鸣桑树颠。这是初中课本上的诗句,化用到我家门前的桑树上,真不现实。我家桑树皆七八丈高,枝叶郁葱,雄鸡是飞不上去的。但这难不倒我的兄长,他有个诨号“大马猴”,就是指他攀树功夫了得。桑葚刚熟一点,他就迫不及待爬上去尝个鲜。看着他在上面大快朵颐,我在下面急得团团转,央求他赏赐一点。兄长便给我丢下几枚青涩的桑葚,涩酸无味,待我欲哭时,他已经从树上下来,在他的裤兜里摸寻一番,变魔术似地翻出几枚紫红熟透的桑葚,又酸又甜,十分可口。

桑葚好吃,鸟雀们自然也知道。为了多食桑葚,我自告奋勇担负起驱赶鸟雀的任务,每见鸟雀落于其上,便咋胡喊叫,一次灵,两次验,三次四次它们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它们高高在上,我个矮力弱,拿它们是没办法的。我向父亲求救,父亲却宽慰我:让它们也吃点,好东西当然大家要分享,你看,桑树上有那么多的桑葚,它们是吃不了几个的。听了父亲的话,我坦然了许多,与其处处争强,倒不如让它三分。

待桑葚可食时,兄长便在树上摇晃,呼啦啦,呼啦啦,下起了桑葚雨。我们这些小弟妹们在下面呼抢起来,个个吃得唇指皆紫,小肚子也撑得像粒鼓鼓的桑葚儿。

桑葚是味中药,麦收之后,有小贩到乡下收购干桑葚。我的五奶寡居多年,田地不多,每年桑葚成熟时,她便到处捡拾桑葚。她每日起得早,挎着竹篮,掖着布袋,在田埂沟边桑树下捡桑葚,然后倒在烈日下曝晒。在母亲的督促下,我们兄妹几个也去捡桑葚,为自己挣零花钱。末了,多少也能卖十块八块钱,一下子就成了小土豪,而五奶奶每次都能卖数百元,真是一个“大财主”啊。

我在一本药书上查阅到桑葚的属性:含有丰富的维生素,能够补肝肾不足和血虚精亏的头晕目眩、腰酸耳鸣、须发早白、失眠多梦等。

诗云:“情怀已酿深深紫,未品酸甜尽可知。”我想,桑葚是有情怀的,食罢桑葚,再品人生,其中酸甜也只有自己才能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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