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如诗

作者: 耿艳菊2020年01月16日散文阅读

去郊外看一位朋友,车行在阔静的公路上,阳光像碎金子一样泼洒在山川大地上,暖融融的,懒洋洋的。车窗开了一点,有清风跑进来,逗弄着人的脸颊,头发,和心怀。痒痒的,直牵惹起一怀诗情来。

先生最有兴致,摇头晃脑,像旧时的老夫子,抑扬顿挫,撰改起海子的诗:我有一所房子,面朝郊外,春暖花开……

他指着路边的泥土,远处的树木,说,这泥土下薄薄一层就是小草芽儿,还有那些树枝,花枝,近处瞧,都泛青了。它们呀,都在憋着劲儿,写诗句呢。不久,你就看到了,这人间大地上,油油的青草,枝上的红花绿叶,啪啪,都绽放了。那一行行的诗情画意,尽是草木赐给我们的诗篇啊。写诗这件事,那可是急不得的。

先生的话风趣无边,行动也是风趣无限,定要停下车,问候一下正在写诗的草木。我站在一棵樱花树下,细看那枝桠,果然苍褐里泛着几分生动的诗情。

忽然忆起旧事来,那是八九年前,也是这样的春光,草木都还隐藏在内心的森林里,而天暖鸟鸣唱,春气婉然已明媚。

那时候我刚毕业半年,租住在这个城市远郊的一个十分破败的小院落里。欢欢喜喜过完年从老家千里迢迢来上班,可是老板的一个电话,说公司停业,另谋高职,突然把我打到无助的深渊。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出了校门,再也不能依靠父母,自己的路只能靠自己。打印了很多份简历,一份一份投出去,然后手里攥着一点点生活费,在那个远离故乡远离亲人的冷落小院里等一份美好的希望。

那种寂寞煎熬的等待,每每回想起来,却是风轻云淡的样子。印象深刻的不是那种痛苦,而是那时的春光。春天的风光是不分穷富贵贱,成功失败的,无处不在。

记得每天上午,我一打开门,阳光已经铺满了院子,亮亮的,在眼前直晃悠。院子里有两棵老树,小鸟雀就站在那苍老的树枝上蹦蹦跳跳,高一声低一声,愉快地唱着只有它们自己才懂的歌谣。

我本来沉闷的心在闪耀的阳光和快乐的鸟鸣里变得轻松,那样的情景让我的内心充满感性和诗意。铺开稿纸,在简陋的椅子上,在阳光恣意的院落里,在苍老的树下,在鸟鸣声里,我写下一行行诗句。抛开身外煎熬的等待和痛苦,我在诗句里度过了那段人生初始的时光。

后来,当像人间里的草木一样,历经尘世的春夏秋冬之后,再回头看那段独自行走于世的初始时光,那样的痛苦和挣扎不过是人生这首长长的诗篇里一个坚强的字,一个铿锵的符号。

人如世间草木,草木亦如人,情怀缱绻。草木如诗,美丽尘间。人如草木,诗情洒然,美好乐活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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