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秋实的仰望

作者: 苏会玲2020年01月18日散文随笔

我路过一株枣树。瘦高的枣树挑着一树枣子在路旁。有个男人举着竹竿站在下面,篷,篷,篷,连着几竿子打下去,枣树叶像鸡毛似的四散飘零,枣子“卜卜”落地,青青红红。我还在心疼着枣树呢,几个孩子已奔过去,在一地翠叶之间捡拾起枣子来。大人也来捡,随手抹两下就放进嘴里咬了。初秋的阳光比夏天要懒一些,静静地照临,过路人情不自禁放慢了脚步望一眼那枣树,近处摆小摊开小店的人也在那儿站着闲看,于是,枣树下,有人打枣子,有人拾枣子,有人看人打枣子,成了一场小小的热闹。我觉得这画面很乡土。秋天的枣树快乐着一群人。

秋天是让人仰望果实的季节!

丰硕的果园离我们太远,幸而石榴和柿树把硕果挂在了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在庭前,在檐下,在道旁,在拐角处。石榴、柿子和枣子代表着一种平民化精神。挂着的才是生动的,因为它们仍在枝头生长着,仍是树的一部分,是绿叶的手足,而不是被切断了命脉摆放在摊上的果子,要么烂掉,要么被吃掉。石榴树仍在向它的每一颗硕果灌输着浆液,越来越饱满红润的石榴里,果粒因充盈着生命的活水而晶莹,它们向着成熟更成熟的境界努力地靠近。一只挂在枝头被阳光照耀的红石榴让人充满了幻觉。

柿子比石榴迟熟,还青涩着呢,它是直到霜叶红透还不落的果子。我见过冰天雪地里孤零零地挂在秃枝上的一只红柿子,像张冻得通红犹自在笑的脸,头上一片灰蒙蒙的天,四周一片灰扑扑的房子,公交车粗声粗气地走,把下过雪的路面轧出污黑的辙印来,枯树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只红柿子,太突兀。因突兀我感到滑稽,感到惊异;因惊异我肃然了。柿果通常挂得高,一把火烧过秋天。

路经荷塘的时候,远远地望见一张大大的黄叶,啊,秋天的旗帜挂出来了!便知道,残荷的境界在望了——“留得残荷听雨声。”眼下我只关心一池的莲蓬谁来收?明媚了一个夏季的莲修成了正果,一支支褐色的莲蓬纷纷举着,青青的莲子就含在其中啊,只等那采莲的桨划过来了,只等那采莲的手探过来了!“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这等妙事只会叫人联想到头扎蓝印花布巾的江南水乡女子,那一番低眉宛转的动人情态。而这塘中的莲蓬会落得如秋蓬般飘零的结局吗?我怎知!很想得到一把它的青莲,但岸上的手是够不着的,自夏至秋,从花朵到子实,莲荷始终让人隔水相望。

还有埋在淤泥中的秋藕,充满着甘甜的淀粉,饱满丰硕,在最低处打造着秋天。

这最低处的藕,实在仍需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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