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水里的草

作者: 苏会玲2020年01月20日散文随笔

草类也有嗜咸一族吗?绿野上的草也会下海戏浪吗?碧海银沙也能生长翠色吗?生命之舟系于海边三十余年就穷尽海岸真相了吗?

草什么时候长到了海里我可全然不知,这是一带我极少来的海边。在我的常识里没有长水草的海,我最熟悉的是枕着雪白沙滩的海。现在,一群水草从一片蔚蓝里钻出了它们青翠的小尖脑袋,在海浪的推涌下嘻嘻哈哈,摆起袅娜的身姿。上午十点半的微风和暖日轻拂照耀着,我惊奇着,看水与草亲密拥舞,经验中第一次有了长水草的海滩。

正是大海激情时刻,早潮满涨,浸没了整个滩头,海的身躯因充满了丰沛的体液而丰腴动人,她柔柔地起伏着。秋日静好,水面上一片幻美的阳光,迷住了我的眼,水下的世界我看不见,那是水草与海水、鱼儿的秘密。草滩多秀美啊,那一片绿色在海水里一涌一漾的,我丝毫不担心它会被海水的蔚蓝溶解或吞没了去,那是长进海水肌体里的绿,是绿川野对蓝海洋的侵入和濡染!怎么,我竟以三十余年的短暂光阴看出沧海桑田的端倪了吗?!

我坐于岸边一座四面透风的凉亭,背靠朱红的柱子,环顾四周苍色的木麻黄林。这种爱沙恋沙的亚热带防风林根扎得很深很广,是躲过了开发的刀斧才幸存至今的。它们坚守海岸那么多年,没有一丝进化的迹象,一如既往其貌不扬,一如既往歪七扭八,一如既往地掉它秀发般的针叶,落它泪一样的硬果,一如既往地,海边的人们把它们掉落在地的枯果和瘦叶烧成一把火,烹鱼煨汤了去,一切都没有变;不同的是,有一种草开始了对海洋的挺进。

看起来多么纤弱的一个族群,它喜欢大海给它的一切磨难吗?它不怕咸水呛喉、涩水伤肤,不惧风浪折腰吗?或者我理解不了这种草的选择。很想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看这草抗风搏浪,然后在一个明媚如斯的早晨,依旧看到它们在海水里欢笑,柔韧的腰肢依旧在碧波里戏浪。

几棵木麻黄树在岸边沙地一处小小的断层上暴露了深褐色的根根须须,潮水在退却,一片浅草滩呈现了,阳光到达了草的根部,我奔过去,看清了那是一张密密交织的网络。草根从沙滩向海底蔓延。秋阳蒸蒸,草滩一刻不停地呼出的微咸略湿的气息裹住了我,刚刚泅完水的草们从头到脚湿漉漉的,我蹲下去观看那些挺秀坚韧的身躯,同时发现了一窝宿于草根的小小尖尾螺,看来是潮退时被它们的鱼朋虾友撇在这里了,它们一定无比热爱这蓐子般舒适的草滩!

海边的凉亭有多少年头啦?都曾歇过哪些人的脚?它尽日看沧海横流,不也够慷慨悲凉的吗?我今天可算是有缘,在一个没有惊涛拍岸的和暖秋日,拥有了一段秀美的草滩,以及岸上这一切风景。

凉亭临海,八面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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