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里的烟火味

作者: 张新文2020年02月18日精美散文

每次回故乡,我总要到镇上的那家粥店里喝碗小米粥,从前的车、马慢,这家粥店慢到依然是土灶锅熬粥,洁白粘稠的米粥,那种淡淡的米香味,好似无形的触角在我的味蕾上撩拨着……

曾几何时,燃气灶、电饭煲、微波炉在厨房里成了新宠和主角,灶台锅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烟熏火燎的时代也随之渐渐地远去。

由“粥”便想到了苏州沧浪亭畔那个绝世贤淑的美女芸娘,青涩年少时的某个夜晚,她得知心上人沈三白要来时,玉手浣米,灶火盈面,一颗心在她的怀里很不听话,蹦跳着,她是用心在熬煮一碗粥。光一碗粥还不行,她得准备一碟小菜,心上人是能上得了台面的那碗光鲜的“粥”,我这弱女子就做这一碟小菜吧,愿生生世世陪着他。人生一知己,足以慰风尘,我们钦羡芸娘,心里有些羡慕嫉妒恨的份儿,三白,你小子不止走了桃花运,这人世间你算没白来走一遭。

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范公,一生为官清廉,仕途坎坷,他深知一粒米的分量有多沉,为官时宁愿食粥吃咸菜,也不愿食那些献媚者的美味佳肴,他说,如果我成天吃惯了这么好的饭菜,就没有心思再去喝粥了,也就失去了这浓浓的人间烟火味,那就谈不上为民做官了。

无独有偶,唐朝宰相李勣官做得比范仲淹大,人老了请假回乡探亲,看到病在床上的姐姐,他老泪纵流,恳请姐姐饶恕不能相伴左右,共担疾苦。于是,他亲自淘米添水为姐姐熬粥,弯腰吹火的时候锅腔里窜出的火苗一下子把他的胡须烧了个尽光,姐姐心痛不已,啜泣连连“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李勣用手揉揉被烟火呛得流泪的双眼,像儿时调皮的模样冲姐姐做个鬼脸,握着姐姐的手说,我们都老了,能为姐姐煮碗粥的机会也越来越少啊!手足之情,因一碗粥而牵挂着,温暖更加。

粥的烟火味不止于爱情亲情;还有待客和养生之情。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但也不必“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君子之交淡如水,食粥友情更弥足,“煮饭何如煮粥强,如同儿女细商量。一升可做三升用,两日堪为六日粮。有客只须添水火,无钱不必用羹汤。莫嫌淡漠少滋味,淡漠之中淡漠长。”好一个淡漠之中淡漠长,烟火味十足的粥啊,能换来友情和清白,是何等的一粥之情啊!

粥有温胃、养胃的作用,所以我家的饭桌上每晚必有粥,只是缺少了烟火味,心存遗憾。宋人张来说:“今劝人每日食粥,以为养生之要。”宋人食粥不仅仅局限于果腹之需,已经提升到养生的层面,看来一碗柔弱澄明的米粥,能让人顶天立地,容颜不老,粥之功劳大矣。

幼时,家贫,母亲营养不足没奶哺我,每每看到我嗷嗷待哺挣扎之状,他只能拂袖抹泪。舐犊之情,她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捋几把稻谷回家,用木臼使米、糠分离,然后,用嘴吹去糟糠,新米放入小铝缸加水,置于刚做好饭的锅底。余火煨制的米粥,粘稠滑润,新米独特的馨香,至今蜗居在我的心里,正慢慢地植入骨髓,伴我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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