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有黄花

作者: 周丽2020年02月24日散文随笔

三秋过后,红减翠重,众芳零落。秋风紧,更兼几场秋雨,菊悄然绽放。

菊,素是平民之花,房前屋后,农家小院,城市阳台,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不挑地儿,不惧天寒,一朝盛开,仿若给深秋的衣襟别上美丽的胸花,一大簇一大簇的,倚着篱笆,以最经典的姿态入世,盛开在文人的诗行里。朱淑真笔下的菊花是坚贞的:“土花能白又能红,晚节犹能爱此工。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沈周笔下的菊是恬然的:“秋满篱根始见花,却从冷淡遇繁华。西风门径含香在,除却陶家到我家。”最深得世人喜爱的,是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像看到茶想到杯一样,看到菊,自然想到篱,菊与篱俨然一对夫妻,念或不念,都在那里,不分不离。唐代元稹也写道:“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有菊,有篱,才能感觉到烟火生活的妥帖和静好。

我所喜欢的菊,是开在邻居家的院落里。浓绿的一大丛,像贪玩的孩子,趁家长不在身边,偷偷地溜出门,越过花坛的边沿,匍匐在地面,贴得紧紧的,生怕被篱笆外的月季发现去告密。枝上的小黄菊,小脸儿笑着,乐着,一副不谙世事的懵懂和纯真。相比之下,我家院子的菊花单薄柔弱得很,像营养不良的孩子,高高细细的枝干上,叶片稀疏,绽开的菊花黄黄的脸庞比去年瘦了一圈,倒也自得其乐,兀自盛开,兀自欢喜,随性又随意,像那开在郊外的野菊。

野菊开在空旷的原野、湖畔、村旁,保持着原生态的自然美,疏影横斜,硬币一般大小,这里一朵,那里一丛,花朵小巧清香,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开着清一色的小黄花。轻轻蹲下去,采摘一朵,凑到鼻前嗅,淡淡的清香沁入肌骨里。儿时的记忆里,有过采摘佩戴菊花的经历。随姐姐婶婶们去田间地头,她们各自散开干活去,闲的无聊的我,钻进草丛里,见花就采,左一把,右一朵,直到手里塞得满满的才恋恋不舍地罢手,央求弯腰干活的姐姐给我戴上,我快乐的像风一样,顶着满头的菊花在田地间乱窜乱叫乱笑。如今想来,羡慕那时的自己,放纵地挥霍着简单的快乐,对世间,是初相见的懵懂和憧憬。

一个周六下午,和儿子沿河骑单车。秋风像从水中洗过一般,凉丝丝的寒。马路两边的香樟树叶三三两两地飘落,这才惊觉,秋已走到了深处。绕到花鸟市场时,眼前的菊花把我迷住了,颜色多样,形状不同,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左挑右选,最终选了一盆黄色的菊花带回家,黄花瓣、黄花蕊,秋阳的照耀下,温暖而亲切。

如水的凉夜,透过窗,看到月色笼罩下的菊与我无言地相望。菊,这花之隐逸者,清雅的禅心总在不经意间触动着心弦。都说韶光如梦,人淡如菊,看惯了流水光阴里的秋月春风,聚散离合,不去想走过的岁月里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花无言,人不语,再不必苦苦追问。有人说,内心的真正平静,不是避开车马喧嚣,而是在心中修篱种菊。如果有一天,将手中茶喝到无味、耳边歌听到无悔、枕边书读到无字,一个人,想到“无心”,那么,种在心灵篱笆里的菊花就真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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