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祭

作者: 靳小倡2020年03月29日散文随笔

院里的杏树,在早春的清明苦雨中褪去了一树繁华,东风渐冷,空余满地杏花雪。

我本应就此俯拾几瓣凝露的落花,连缀成杏花烟雨浸透的诗意,然而,冰冷的骸体如何才承受得起这过于绚丽的注解?我又该怎样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

春来满庭芳,清明雨后,只有尘香。上好的时光早已逝去,转眼间,秋月暗换春华,鬓微霜,曾经的梦想在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里粉身碎骨。时光就是这么凌厉又不动声色,洗尽铅华,使人看到盛极而衰的过程。你想伸手挽留,却又担不起那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枕一枚落花,看星起星落,灯明灯灭。支离破碎的夜,常常被哀怨弄得铮铮作响。

诗人说,人的怜悯之心夹在哀愁中,缺乏了怜悯的艺术是不会有生命力的。愁在暗夜里那一份香锁风月的清寂,无疑是文人们秉灯长读的苦僧素宴。古往今来,凄风苦雨在文人笔下幻化成千种风情、万般姿态。

哲学的本质,是带着乡愁的冲动去四处寻找精神家园。这由历史积淀而成的古典的哀愁,伴随着我们追求簇新的脚步声,隐没在了钢筋混泥土的丛林中。

在快餐文化充斥着影视、文坛的今天,《从前慢》只能被当成一种徒有其表的怀念被我们反复吟咏,我们的哀愁连同那片生我养我的故土一起被连根拔走。我们的心像一枚在秋风中摇曳的果子,渐渐失去了水分和香甜。我们被阻隔在绿水青山之外,不见明月彩云,哀愁的土壤就这样寸寸流失。

时代的航船吃力地穿越了文化沙漠之后,便迅速地驶向日新月异的彼岸。当我们俯首,却发现由古典文化精神构筑的船体,已然裂痕弥深了。

清明雨夜,呜咽成一曲挽歌,祭奠着落花的亡灵,一同被祭奠的,还有我们一度引以为豪的文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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