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塘

作者: 蒋裕清2020年05月24日优美散文

在老家乡间,无论村庄大小,村村都有沟塘。在那个没自来水的年代,吃的用的全是沟水或塘水。我们村有一沟一塘,村西的名叫西沟,村东的叫做黄泥塘。因为我家在东队,所以我从小就吃用着黄泥塘的水。

黄泥塘因底部全是又硬又滑的黄泥得名。小时候人小,眼中的塘面感觉特别大,简直就是一个小湖泊。长大后才发觉它的面积也不过四亩多一点,是极不规则的长方形,南北约五十来米,东西约六十多米,四周豁豁牙牙,像一张被蚕宝宝啃过的大桑叶。记忆中,塘的西端,西北和西南三面都是谷场,东端似一把撑开伞的伞顶样伸向广阔的田野,端头有一狭窄的小沟用于汛期排水,西北谷场岸边,一排杂树挺立,粗粗细细一字排开,其中的一棵大柳树和一棵大楝树较为显眼。随着岸边泥土的慢慢掉落,它们的部分树根已裸露在外,树干便歪向水面,长长的柳丝挂在水面上随风摇曳。偌大的塘面没有一根水草,一年四季塘水清澈,阳光下波光粼粼。

还记得在靠近村子的西南西北角,分别有一个码头。名叫码头,实则就是岸边的一个大豁口和几块青石板而已。每天清晨天蒙蒙亮就开始有人来挑水,待东方发白,码头上的人就多了起来,挑水的,淘米洗菜的,洗猪草的,洗衣服的……讲话声伴着棒槌捣衣声还有周边的牛叫鸡鸣狗吠声,码头边顿时热闹了起来。这时,炊烟在家家屋顶升起,人们或肩扛锄把或手拿镰刀扁担向田野走去,农家一天的生活便开始焕发腾腾生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如此。

守着黄泥塘,我慢慢走过了幼年童年和少年,演绎出了一个个有趣的故事,我曾用大蚌壳舀塘水和稀泥做成泥人泥饼泥枪跟伙伴玩耍;我曾砸取过塘中的冰块用麦草管吹融孔洞再穿上稻草挂起来静观其化成一滴滴水珠;我曾无数次地下水扑腾,在呛过多少次的水后终于学会了狗刨式,从而与小伙伴们戏嬉打水仗扎猛子追逐;我还曾无数次地赤脚在塘中抓鱼虾摸螺蛳捡贝壳……

初春,和风吹拂下,大人们早早架起了水车,戽起的塘水沿着小沟汩汩流向刚刚下种的稻秧田,这可忙坏了我们,捡起一张张树叶草茎扔向水流顺水追逐。夏天即将来临,岸边那棵大柳树下,母亲和大娘大婶们洗蚊帐的大脚盆排成一行,我们一个个站在大盆中用小脚踩踏旋转,蚊帐在我们脚下翻腾,“红领巾,胸前飘”的歌声响起,水花溅到脸上身上。盛夏,我们在塘边看牛“眠水”,看一拨拨外来的打团鱼佬(甲鱼)用长篙击水进而下水抓团鱼的情景,我们还学着大人们用缝衣针弯钩垂钓鱼虾;秋天来临,塘中央齐聚十来只小木质罱泥船罱河泥的壮观景象至今仍历历在目;寒冬,塘水结成了一整块大冰冻,我们捡起瓦片在冰面上比赛打水漂,瓦片在冰面上飞滑发出一阵阵乒乓声,连小狗也被引来作我们的观众。

黄泥塘的水是那样的清纯,无论大人小孩子在汗流浃背之时随便掏上一捧都会感到无比的清凉解渴;黄泥塘的水是那么的富含营养,它不但孕育着满塘的肥鱼硕虾,还供我们一日三餐的醇香甘甜,养育了我们村一代又一代健康壮实的家乡人;灵动的黄泥塘水给了我们童年无尽的欢乐。黄泥塘,故乡的塘,家乡的水,始终像一面镜子,永远在我心中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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