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画中的乡村

作者: 山涧流水 2015年05月10日散文随笔

一栋栋小巧别致的楼阁座落在山脚下,那小家碧玉的清秀和温婉,与青山绿水搭配得正好,走进徽州,人就在风景区,视线所及都是绿色的山,碧色的水,还有间杂其间的徽派建筑,仿佛被抛进充满诱惑力的魔宫,跌宕中有种新奇的快感,觉得面前迤逦的绿色长堤在无限延伸,永没有尽头,而一所所白房子灵珑中藏秀气,是神仙们住的地方。

宏村,就是这样让我越过一座座青山来寻它,像一个梦,引人入眠,亦真亦幻间,找自己想要的东西,找什么呢,等握在手中就知道了,时间在往回走,走进远古,看见它了,就像画里的乡村,它建于南宋,已有800年的历史,融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于一体,那就是宏村。

这是个雨后的天气,太阳被完全罩住,乌云在头顶不断移动,空气是清爽的,几丝薄凉落身上,走起来正好不热。左边是矮矮的屋舍,右边是浊黄的河水,看树木在水边摆着各种姿势,或蹲或站,或高或矮,黄水衬着绿树,也是一景,心中不由得先欢喜起来。大古树腰如多人环抱围成的那样粗,它一年一年地叠加年轮,看过旁边的小杨柳怎么吐绿芽,看过宏村怎样把白色变成灰色,看过村子里老人去了小孩子怎样地来,它走过漫长的岁月,走过了500年,把远古的气脉一直延续到今。从村头银杏树旁绕过,人就走在宏村的边缘了。

沿墙边小路慢慢往前走,一边是潭水,水不清,透着浓浓的生活味,荷塘月色客栈几个字跳入眼帘,有一种意境立即从心头生起。墙面泥土在风雨剥蚀中部分已脱落,白色变得不白了,岁月留痕,有些墙面已染上斑斑黑色,看上去有种沧桑感,古旧能嗅出历史的气味,也许人们寻找的就是这气味。一大潭水被一座拱桥挡腰切断,活像一条长龙在水中拱起身子,驮着所有的游人,桥将一个潭变成两个潭。朵朵浮萍漂在水面上,平展得像块块丝帕,色绿得发翠,旁边有枯萎的枝干宁折不弯,断着身子,潭水无意,浮萍有情,浮萍痴痴地望着,终于入了潭水的眼眸。

水边的树有的齐头被砍断,就在老粗的树桩上长出嫩嫩的绿叶来,那是阴阳互补的相依相偎;有的枝繁叶茂,整棵树地茁壮,侧身凌空在水之上,倒影在水里,像漾开的水墨,半湿地落在宣纸上;有的一半发丝落水中,一半在风中飘散,就像妩媚多姿的女子临水梳妆。树是宏村别在发上的绿色小花,和潭水一起,衬托着宏村的景色。看景且兼顾迎面而来的游人,景在眼中,人在景中,你我无意间都作了宏村的陪衬。宏村,是上天落在地上的一块玉,泛着温润的光泽,识宝人捡起它握在手中,心情是欣喜的,将它摆上展台让天下人看,于是擦亮了无数双眼睛。

站在对岸向来时的方向望,一栋栋房舍连一起,临水而立,灰的灰,白的白,水映着房子,房照着水,房水美妙组合在一起,很难把彼此分得开,看起来就像个海市蜃楼啊,原来徽派建筑可以美得这样别致清雅。那檐下的红灯笼是穿红衣的女子在水边向人招手,热情得让人想靠近,与景色妥贴得生动。这里没有高大上的挺拔壮美,只有小鸟依人般的婉转秀丽,如果用台上上演的戏剧来比拟,不是黄梅,也不是京戏,是一台越剧,比黄梅少了俗气,比京戏少了武气,是恰到好处的秀着花腔,雅致得美好。宏村是个典型的古村落,屋与屋靠一起,八面玲珑,水赋予其灵气,使徽派建筑有了气质上的飞升,如果宏村没有水,灵秀之气就淡多了。听说平时有好多画生在此处写生,可惜阴雨天,没看到这一景。

拐进小巷随人群往里走。水在屋角不停地流淌,从上往下,直流进人家,爬山虎在民居的脚壁上青葱,木窗框,石头墙,青藤在门头缠绕,红灯笼一路排过去。从小巷这边往上一跃可以摸到小巷那边的檐角,窄而长的小巷就像带子紧紧系着两边人家,而屋角上的绿藤是带子的点缀,村中人不生距离地彼此亲近着。两杯绿茶放在锅灶的边上,旁边堆放着炒好的茶叶,一妹子正在锅中炒着香茶 。竹筛挂在门头上,“她家”两个字,醒目中把时光推远又拉近,黑沉的厅堂里曾住着什么样的女子,不免让人想入非非。查记酒坊,好听的店名,往里瞧,几个酒坛子摆在店内,黑底红字坛坛上面诗一首,就“桃花雪曲”这酒名就够醉人,还说卖的是竹筒酒,真叫酒不醉人人先醉。

下起雨来了。小巷飘起朵朵伞花,在伞下闪躲着身子快步抢进一户人家,却兜头接住一瓢水,抬头向上,进门有个天井,从天而降的水像珠帘挂在头顶上方,水作嫁娘,将天和地连一体。精雕细缕的衣柜,中间柒花的图案,四方雕花的木头灯笼,往日大户人家就在面前,时光倒回,停在某个节点上,让人与它碰一下面,便有了许多的联想,婆家的老屋也有天井,自己小时候睡过的木头床也有雕花,却没有这么精美-------

又一潭碧水出现在视野里,它陷在民居的中间,周围的房屋都拥上前看它,这是典型的徽派建筑捧出的一捧碧水。灰色的天空,白得发灰的墙体,灰色的瓦顶,灰瓦做成的屋角,这错落有致浑然一体的灰色调,就像落在宣纸上的点墨,不要艳丽的色彩,只要两种最不起眼的冷色配一起就好,红灯笼呢,从半白色的墙体中挤出来,硬是把灰色调从低沉中抬起来,这是格调一致的徽派建筑推出的又一幅图画,是画生的素描,美不需要言多。潭水里有倒影,上面一个世界,下面一个世界,上下一体,两个世界说的都是宏村的事。

太阳日日照着宏村,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月亮夜夜望着宏村,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而宏村却在渐渐老去,从远古走来,岁月在它身上刻下风雨的印痕,一脸的疲态让人忍不住想扶它一下,可它却说,不,我不会倒,我永远是宏村。 猜想祠堂里,德高望重的族长曾召开家族会议;早饭后,女人们蹲在潭边一边捶衣服一边拉家常,这边问那边答;一个男人喊“下田去啰”,潭四周的男人纷纷而动,一个一个陆续走出屋舍,一天的劳作又开始了。宏村人日日重复着同样的生活,从古至今不改本色,城市的高楼大厦挤不进来,挤进来就不叫宏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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