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

作者: 荷锄月下 2015年05月14日优美散文

小时候,旷野里,庄稼地里,还有自家的小菜园里,举目望去,野花、野草、野菜遍地都是。野花大都小花小叶,黄的,白的,紫的,红的,蓝的,五彩缤纷,采一把,攥在手里,感觉整个季节都掌握在自己小小的手心里了。有些俏皮的女孩子会将野花斜插鬓上,风儿一吹,花枝乱颤,新娘子般艳丽迷人。野草,有的混迹在高粱玉米谷子的秧苗里,有的密密麻麻栖在水坑边,青青绿绿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生命力极其顽强。野菜也多得是,灰菜、苋菜长得高高大大的,父亲和母亲挥舞着镰刀,割了一茬又一茬,但几天之后,便又忽忽地长满了整个菜园。灰菜和苋菜的叶子烀熟后,掺上一些米糠,捣得黏黏糊糊的,喂给猪们吃,猪们便噌噌地长膘了。

和灰菜和苋菜不同,苣荬菜、小根蒜、婆婆丁、蚂蚱菜多生长在野外。那时挖得最多的便是苣荬菜了,苣荬菜星罗棋布在高高的垄台上,一片一片的,人只要蹲下去,就别想再直起腰了。苣荬菜的味道有些微苦,嫩的生吃可以败火,每年的青黄不接时节,母亲都会烙上一大锅玉米饼子,一家人围着一张木桌,每人左手一个大饼子,右手一根大葱,间或佐以几根苣荬菜,蘸着刚发酵好的大酱吃,苦和辣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大饼子嚼起来便格外的香甜。老一些的苣荬菜剁碎后,扔在食盆里,便成了鸡鸭鹅们的美餐,一眨眼的功夫,你蹬我刨,盆子便叮叮当当地见了底。

小根葱生性顽皮,田间地头偶尔能见到它们的踪影,更多的则溜到了荒郊野外,而且地方越偏僻,小根葱出落的便越水灵,长得也越大。有时挖着挖着,一时兴起,便挖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抬起头来一看,却是一处孤坟野冢,不免害出一身冷汗,于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挎着柳筐逃之夭夭了。和大葱相比,小根蒜出奇的辣,尤其是小小的蒜头,一口咬下去,两个腮帮子顿时辣得发麻,脑门上唰地便涌出了一层汗。

蚂蚱菜长得矮矮趴趴的,随处可见,有时走路一不小心便会踩上一脚。蚂蚱菜可以炸酱吃,味道有些怪怪的,有点儿像炒乱了韭菜的味道,拌面条吃,却是非常的可口。蚂蚱菜开花的时候特别好看,红的,粉的,院子里、园子里灿灿烂烂的,让人目不暇接。

当然,这些都是东北平原上的野菜,还有很多野菜,有的叫不上名字,有的了解不够,吃了怕药人,因此彼此一直陌生着。

长大后,去了山里,才发觉山里的野菜更多。什么刺嫩芽、柳蒿芽、刺五加、大叶芹、燕乙菜、马蹄菜、蕨菜、猴腿菜,漫山遍野,随便抓一把,都是可以入口的野菜。这些野菜,可以蘸酱,可以凉拌,可以油炒,可以包馅,味道各异,清新、纯朴之中,带有一丝淡淡的野性。

而如今,由于各种除草剂的大量使用,平原上的野菜已经少得可怜了,甚至是濒临灭绝了。市场上卖的苣荬菜大多是大棚里种植的,个大叶长,味道却寡淡得很。小根蒜只能在一些废弃地里觅到踪影了,一个个长得瘦骨嶙峋的,不忍下手。蚂蚱菜也很少见到,更多的则是在一些花池里,恍然望见那些曾经灿烂的花朵。

山里还好,野菜们依然天高皇帝远地繁衍生息着,但是随着经济利益的驱动,人们的疯狂采摘,野菜也越来越少了,尤其像多年生的木本植物刺嫩芽,经常会被图一时方便的采摘人一刀拦腰截断,大伤元气,有的恐怕就此丢了性命,导致数量锐减。

而如今,每年的初春时节,都会有许多人驱车到距离市郊很远的地方,大海捞针般去挖婆婆丁,这也成了这个季节城市的一处独特的景观。只不过让人看起来,却不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而是从心底慢慢涌起一丝莫名的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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