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福 一辈子

作者: 沈萍2020年08月12日现代散文

公公在自家院子里建了七八间平房,统统租给了外地打工的人。看着他们拖儿带女挤在低矮狭窄的房子里,我心里就有些难过,他们的日子太苦了。

我坚定地以为,当他们仰视的目光瞅往空中袅袅升起的炊烟时,背井离乡的心一定会有寂寞升腾;当一辆辆漂亮炫耀的车子从身边疾驰而过时,男人的心会遭遇沉重的撞击;当本地女人衣着光鲜地飘来荡去时,那些女人的眼里会有浓浓的醋意与艳羡翻来滚去。

可是在某一个傍晚,我心里却改变了想法。我从阳台望下去:一个新媳妇模样的出来了。她从一大盆衣服里抽出内衣,在水里浸一下,抹上点肥皂,轻轻地揉搓。这时,丈夫也出来了,胳肢窝里夹着一根粗粗的棒槌。他扯过厚重的衣服,用棒槌不停地捶击,汗水与泥水慢悠悠地淌了出来,他还嫌不够彻底,把棒槌撇在一边,两只手运了运劲,直接在衣服上使劲地按压。

接着,又出现了另一对夫妻,妻子拿个篮子细细地摘下略有点黄的菜叶子,洗干净搁砧板上,丈夫系上围脖子,极利落地切好菜,然后热好油锅,“哗啦”一声把菜倒了进去,香气立即扑鼻而来。炒好的菜依旧绿,令人馋涎欲滴。大厨在民间,这是千真万确的。

这两家边干活,边絮絮叨叨起来。他们说着模糊的方言,我听不懂,却听得挺带劲。说着说着,两个女人“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种笑,肆无忌惮,一浪一浪地往空中扬,然后像条抛物线,碎碎地砸在地上。

两个孩子嚷嚷着跑了进来,嘴里欢快地吹着小气球。烧菜的男人刚巧又炒好一盘菜,赶紧招呼孩子过去,一人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孩子鼓着腮邦子,含含糊糊地向他道了声谢,快快乐乐地蹦着跳着离开了。

晚餐时间,几户人家纷纷把小桌椅搬了出来,院子里一下子摆了七八小圆桌。大家边吃饭,边聊些家长里短,煞是热闹。男人们还拿出酒瓶,小小地啜上一口,解解馋。要养家糊口的男人会克制,怕酒后误事,大碗喝酒那事儿抛于脑后。

我顿有所悟。他们显然是幸福的,这样的幸福看起来小小的,那么的平淡简朴,可是那种平实里,却暗涌着深深的感动。反而是我们,高高地缩在高楼里,每日里陷于琐琐屑屑的烦恼中,忧心着自己的工作,忧心着自己的身体,还忧心着自己的前途,幸福被击打得七零八落。

如他们这般的小幸福,这样的一辈子,才是最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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