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蛮

作者: 胡光荣(古月湘云)[文集]2020年09月10日原创散文

啪!黄牛和白水牛听到了鞭声,尾巴防鞭反射,揺的动劲。而巴粘巴粘的瓦泥巴,牛蹄脚随着鞭声拔踩加快,不多时,两牛的脚又被瓦泥巴粘扯住了。我爸爸左手牵着黄白两牛,右手扬起鞭子,间或地抽打两牛。而爸爸大多只在空中划出脆促的鸣响,不忍心再落在牛的身上。他一步一趋地跟在牛的屁股后面,并用脚快速地把牛蹄眼踩平,嘴里叨咕道,黄白两爷,你们嫌累,我也转得晕乎乎的,快了,快了,再踩两圈就行了。

我们小玩伴们,会躲在瓦泥草棚的阴凉处,抠块被牛踩熟的瓦泥巴,扮泥炮,比拼着看谁扮的响,或做小汽车、拖拉机模型;女孩子好扭人娃娃,做小饭钵,菜碗,搓出细细的筷子,然后放到太阳里晒干。如遇装窑了,有的大人会把儿女做的玩艺儿放到瓦窑的火道里烧,变成像陶瓷样的制品,如果哪个小娃子有烧出来的窑玩艺,那真是件高兴得不得了的事,并好在其他小玩伴们面前炫耀。

67年,我们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看到大队上在对门龙烧泥瓦窑,队上派遣去的窑工回到队上总是说:大队烧的窑砖瓦好卖,来钱快。说得我们队里社员心情激荡。可我们周围小生产队烧瓦窑的,好像还没有。那时候,以粮为纲吹的震天动地,农民们烧砖烧瓦有点像办工矿厂子,是不务正业。因此,农民们涉工涉商受到严格限制。可农村里许多住户盖的有小汉瓦,瓦屋住久了都需要检修防漏,而检修就需添加新瓦,还有建新屋和家里有钱能盖上瓦房的,成了农民们的迫切需要。我们生产队人多地少,田土堰塘增收受限,所以就琢磨着烧瓦窑。人一心齐,事就好办。第二年,我们队就开始做砖建起了瓦窑,当年还烧出了两窑砖瓦,销路很好。那一年我们队每10分工获0.58元,比上年增收0.35元。后来,我们生产队连续烧了三年,每10分工达到了0.85元。烧窑几年,我们生产队收入年年攀升,达到了家家进钱,再无欠款,如我们家欠生产队十多年,由于烧窑增加了收入,全部还清还了往年欠款,并且还不少进项。那年冬天,我们全家人盼了十多年的茅草房终于盖上更省钱的洋瓦。

后来,公社干部不让烧了,他们说是上面精神,生产队或社员搞副业是资本主义萌芽,是资本主义尾巴,得割掉!我们队长到处找人,请大队干部帮忙,说我们生产队人多地少等。后来听说有点松动,但公社里要提走烧窑纯收入的60%,队长听到后跟社员们一商量,大家认为大头公社都拿走了,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们烧窑。可到了那年年底,我们生产队的收入又跌到每10分工只有0.25元。

我们生产队因为烧窰,有好几家翻盖了新房,有的家里买了自行车,还有几个大龄男的娶上了媳妇。我记得我姐姐第一次买了双塑料凉鞋,白颜色,她穿上出门,好多人追着看。那个年代,我们农业社的小娃子,冬天没穿过袜,夏季白天没穿过鞋。

自从生产队烧窑以后,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家里茅草屋翻盖上洋瓦,我站在屋里看着房顶上一格格檩子和瓦条,上午的阳光钻过洋瓦瓦缝,给屋里的墙壁上涂上一排排光晕,我们姐妹兄弟会按图形想象出许多花鸟虫鱼来。我们家人以前怕下雨,因盖房子时不是按草屋设计的,走水平,所以屋上茅草容易腐烂漏水。当时指望着不久的将来要盖上瓦的,可这一将来,将了15年。如果生产队不烧窑,我们家住上洋瓦屋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还记得小时候,问过爸爸,屋顶的洋瓦露光为什么不漏雨呢?爸爸也说不清楚。

到了冬天,雪粒粒打在洋瓦片上,发出咚咚当当的响声,好听极了。

有时雪粒落到我的头顶和室内,蹦蹦跳跳。

洋瓦屋露光漏雪不漏雨,我50多年前散落的记忆,想起来有些还真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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