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往事忆深深

作者: 宜苏子2020年09月18日散文阅读

冬月里,乡下苦寒,冰天雪地像封闭了的世界,但封闭不住孩子们躁动的内心——那些儿时的冬月往事恍若在眼前。

巷道的路,结了冰,湿滑湿滑的。大人走起来蹑手蹑脚,我们全然不顾,一路借势滑行,哧溜一声跌倒下去,接地的却是厚厚臃肿的棉裤,没有一点疼,就先自顾笑了。在那冷冽寂寞的空气里,笑声脆生生,有金属的质感。

房檐下结了一排长长的冰锥,我们叠罗汉去摘下几个。握在手里,冰冰的。在伙伴之间,挥舞着叫嚣着,模仿一场冷兵器时代的短兵相接。冰锥在碰撞中,咔嚓咔嚓断作几节冰棒,晶石般的透明。嘴格外馋了,把冰棒放在舌尖上,咂几下,冷得直龇牙。

“卖冰糖葫芦嘞!”巷子里,中年汉子的吆喝声韵味悠长,带来诱惑的气息。他跨一辆28型自行车,前面缚一支草靶子,上面插满冰糖葫芦,一串串红艳艳的,在黑白宁静的冬日,尤为逼人眼眸。糖稀的甜腻微漾在清冽的空气里。于是大伙儿围了上去,两角钱买一串。我们贼精,一点都不愿吃亏,要挑一串最大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在了整个童年的味觉里。

冬月,乡下的母亲,似乎一直围着她的锅台转。母亲的粥,带着家乡的味道,永远是最好的。冬日漫长,人也闲散,正适合熬粥。譬如苞米糁子粥,需要工夫。细小的火苗奔突,舔舐着厚锅底。锅内咕嘟咕嘟不紧不慢地翻涌着,银鱼吐泡般的活泼。苞米糁子粥黏糊糊的,清香,软糯,不碜牙。熬小米粥时,母亲会丢一把红豆、豇豆、花生米,把桐木锅盖掩实,火也要压一压,慢慢闷煮。这样熬出来的粥,色好,稠浓,颇有嚼头。

冬月里,出门谋生的父亲回了家,吃过母亲做的饭,父亲便会把他粗糙的大手伸向鼓鼓囊囊的包裹,这个动作让我怦然心动。片刻之间,出现一兜山核桃,或者是一袋甜的点心。父亲塞给我,脸上带着温润的笑。

父亲的生意好赖,决定着即将到来的新年的好坏。他从棉袄夹层里掏出一沓钞票,分给祖父一些,剩下的交由母亲保管。倘若这时,我能分到几张十元大钞票,自然分外高兴。隐隐觉得,父亲忍饥挨饿的一冬,终于没白忙活。

抬头望天,有雪花飘落。一年中最隆重的年节,大抵就快要到来了。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