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年货

作者: 辛夷2020年11月23日生活散文

小时候,鲁北农村,过了腊月二十,便是家家户户炒年货的时候了。

姥姥每年只炒三种年货:花生、棒花和瓜子。

一进腊月,姥姥就晒好了上等的沙土,把它放在布口袋里。花生和玉米是生产队分的,瓜子是姥姥在自家院里种的向日葵结的。

炒年货这天,姥姥早就起床了。她先用细箩把沙土筛好,倒进大铁锅里,再把早已选好的芝麻杆用报纸引着。姥姥用毛巾罩上头,开始分工了。妈妈负责烧火,我负责打下手,姥姥自己在锅台上炒年货,掌握火候。

把沙土炒热后,姥姥把花生倒进锅里,开始轻轻翻动。几分钟后,听到锅内有时断时续的噼啪声,再过几分钟,噼啪声稍稍密集些,又过了几分钟,花生熟了,可以出锅了。出锅后的花生,放在早已铺好的报纸上,晾着。

“麻窝子,红帐子,里面装着白胖子。”头上身上全是沙土的姥姥,边翻

动下一锅花生,边让我和妹妹猜迷语。“哈哈,我猜到了,是花生。”小小的我很为自己的聪明得意。

炒完三四锅花生,晾好,我和妹妹每人分两捧,宝贝般放进各自的衣兜里,剩余的被姥姥收在一个布口袋里,锁进柜子。我和妹妹再也不会轻易得到。

接下来就是炒棒花了。把铁锅里的沙土烧熟后,姥姥把玉米粒倒进去,翻动一会儿,锅里就有了噼啪噼啪的响声。几分钟后,锅里的玉米全部爆成花。姥姥把这些棒花用铁笊篱捞出来,晾在簸箩里。妈妈说,这叫年花。

几锅棒花炒完,一个上午过去了。大小簸箩里装满了香喷喷的年花。姥姥和妈妈收拾完锅台上的沙土,再到院子里拍打头上和身上。我和妹妹却只顾了做个吃货。

最后,姥姥在小铁锅里炒瓜子。炒瓜子不用沙土,倒在烧热的锅里,噼啪一阵响过,瓜子就出锅了。

炒好的瓜子和棒花摆在桌子上,无论年前还是年后,任我和妹妹随吃随拿。可是,吃多了,胃里便翻江倒海地难受。于是,我们便想起了花生。姥姥耐不住我和妹妹的软磨硬泡,不情愿地打开板柜,分两次抓出两小把花生,快速锁上柜子,打发了我们。客人还没到呢,姥姥是不能大方的。

年后,从初二开始,一拨儿又一拨儿的客人上门了。每来一拨儿客人,姥姥都会用一个碟子装满炒花生,热心地劝客人吃。这时,我和妹妹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惬意一次了。

年味儿越来越浓了,却再也闻不到姥姥炒的年货味儿。多想再回到那香

味儿缭绕的春节里,看一眼姥姥忙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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