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柳

作者: 任随平2020年12月02日现代散文

河岸有柳。新柳如烟。

漫步河堤,晨烟弥漫,袅袅娜娜里,一袭春色被缭绕得云来雾去,如梦似幻。在这样的境界里,烟柳如诗诗如烟。

不是么?那相互挽了臂弯的银丝老人,此刻就立在晨烟深处,眯缝了双眼,迎迓着柔弱的光线,望远。晨烟深深,柳色深深,他们望见的,或许已然不是春色了,是一往情深的过往吧?还是那年故事的开头,就隐在这浓郁的烟柳春色里?侧耳,有孩童稚幼的笑声穿越而来,那笑声一路小跑着,追逐着,让人分不清是孩子们在烟柳小巷追逐着春天而来,还是春天迎迓着孩童银铃般的童真而去。

暗自思忖里,身子已近了如丝的新柳。

柳是去冬柳,只是被新绿洇染了周身。抚着树身,但见斑驳皲裂的皮层里生出一分水意,嫩嫩的,融融的,像是被水意浸淫过一般。顺势举首而望,倒垂的柳枝齐刷刷生出了碎叶,叶柄细而长,叶色墨墨绿绿,透着几分光亮,像谁人闪亮的眸子,又若碧蓝天幕里映照的星子,闪闪烁烁,亮出几分顽皮,几分任性。尤其令人不忍怜惜的,是碎叶掩映下的鹅黄,鲜嫩的芽孢一定包裹了春的信息,神神秘秘地亮着,若少女心中藏匿着的暗喜,若是煦暖的和风一吹,定然会破涕为笑,绽出丝丝缕缕的欣喜来。轻轻伸手摩挲,这枝,这叶,已是滑滑润润的了。

广袤的春色就这样润展开来,一河,一岸,一绿巷。

漫步,不疾不徐。远处的河道里,去冬的芦苇还在,苇絮还在,白了头,挨挨挤挤地站着,守候着冬梦,亦守望着春情。河水淙淙,一波助着一波,叮叮咚咚地流,就像时光,从你我的眼前流过,你伸不出手,也挽不住它东去的执著,就这样,伫立而望,望时光的流水吻着芦苇的脚踝,一吻接着一吻,吻瘦春风,吻瘦河道,吻瘦苇絮里隐忍的情爱。

桥就在不远处,默默然立着。倚桥而立的人,静静然守候着。

守候春色漫过桥墩,漫过期许的眼眸。风起了,渐渐劲吹起来,两岸的烟柳摇曳起裙裾,在风中舞,你的长发及过我的腰身,我的柔丝拂过你的脸颊,河岸之上,已是春光旖旎,绚烂多姿了。望春的人,举手拢过发际,舒了一口长气,脸颊之上漾起几丝红晕——这浩荡的春风,醉了大地,醉了迷蒙的双眼。

雨是要来了么?河道上空翻卷的层云,若散逸的经卷,一卷缀着一卷,直逼河岸而来。下吧,春雨贵如油,每一滴都能润酥一棵禾苗,每一滴,都能浸湿一双望眼欲穿的眸。其实,我更喜欢雨落在暮晚时分,斜斜地,落在昏黄的灯光里,落在旧了的巷道里,落在生发了苔藓的瓦楞里,落在夜行人悠悠然的脖颈里。

也落进这宁谧的河道里,和着夜色,迷迷茫茫地落,迷迷茫茫地润湿辽阔的烟柳大地——这春的画卷,这春的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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