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姜

作者: 姜丹英2021年01月22日散文随笔

小时候,母亲腌制的洋姜混萝卜丝,在四里八乡都很有名。

洋姜易打理,种在田间地头,也没看母亲花多少时间,不经意间,到了晚秋,母亲叫上我,一起挎着箩筐,拿着铁锹、锄头,用锄头把洋姜的秸秆挖断,收拾在地埂上,再用铁锹轻轻一翻,就会露出许多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洋姜。小的时候,我最喜欢捡洋姜了。因为,它们有的像小鸟、有的像狗头、有的像小手,很稀奇。

收获了几大箩筐洋姜,母亲把它挑到稻场,倒在石头地上随便晒,晚上也不收回家,也没人要。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偶尔路过稻场,瞄到洋姜缩水约二分之一时,便收拾起来背到水塘,洗净带回家切块备用。

家里种的萝卜可就金贵多了。生长的地是好地,平时母亲精心伺弄,施肥、锄草、浇水一样不少。收获的时候,带回家洗干净,切成细条块,晾晒,每天晚上还必须把萝卜收回家精心放好。

萝卜和洋姜都晒得符合母亲掌握的标准,某一天的晚上,母亲和父亲一起,把萝卜和洋姜放在大盆里,洒上细盐,搅拌在一起,细细地揉搓,让盐入味,再一层层地装坛。装一层,父亲就拿擀面杖夯实,这可是个体力活。我小时候很好奇,看着父亲拿着擀面杖一下一下地杵,觉得很好玩,就吵着也要做。父亲就把擀面杖让给我,自己去一旁喝口水。我拿着擀面杖,学着父亲铆足了劲一下一下地杵,在坛子中间杵出一个洞,坛边的萝卜和洋姜都冒出来了。母亲告诉我,要先杵坛边的,把坛边的杵紧,中间的再杵一下就好了。按母亲教的方法,我试了一哈,是不错,也能杵平了。但杵了一会儿,手就没劲了。父亲笑笑接过擀面杖,继续和母亲配合。我在一旁瞧着,不一会儿,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忙了多久,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堂屋里放着头天晚上做好的腌萝卜丝混洋姜,足有三个大坛子,上面还压着几个光溜溜的铁石头。听母亲讲,头天忙到了转钟,还没来得及把坛子搬到后屋去。那时候,农家人白天忙田地的事,晚上点灯熬油做家务,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儿。

初冬的时候,母亲从后屋角落里,把腌菜坛搬到厨房,用抹布把坛子四周抹干净,打开坛子口的铁石头,萝卜丝混洋姜上面的一层都长了一层细细的白毛。“好恶心,这怎么吃啊!”我吵嚷道。母亲微笑不语,只是用手抠掉坛口的、长了白毛的萝卜丝混洋姜。丢掉三五把之后,露出金黄色的、微微散发香气的腌菜。母亲拿出大钵子,装了满满的一钵,再把坛口封好。

铁锅烧红,淋上三五勺菜油,倒入萝卜丝混洋姜,洒少许水,翻炒七八下起锅。母亲说,放凉后还好吃些。早晨,一碗锅巴粥,一碟别有风味的小咸菜,咬在口里甜甜的、脆脆的,清淡又爽口。每次,钵里的洋姜都是很紧俏的,我先下手为强,把嫩的先拨拉到碗里,大饱口福。

萝卜丝混洋姜,也是我和兄长们上学的必需品。每到星期天的晚上,母亲炒一大钵子菜,拿出平时积攒下来的空罐头瓶,每人装上两三瓶,用网兜装好,就是我们一星期的主菜了。星期一的一大早,提到学校宿舍,洋姜就成了宿舍同学们的零食,趁我不注意,时不时地用筷子夹上几块,要不了一天,瓶里就只剩下萝卜丝了。

偶尔有父亲的朋友来家串门,萝卜丝混洋生姜也是必上菜品之一,临走的时候,也都会带上一大碗,说是回家炒给老婆孩子们尝尝。母亲出门走亲戚,路上有认识不认识的人讨教这门技艺,母亲总是毫无保留,倾囊相告,但别人总做不出母亲的那种味道。

如今,各式各样的腌制品,琳琅满目,口味各异,但母亲腌制的洋姜,仍是我的最爱。每到洋姜成熟季节,我总是要特地回娘家装上几瓶,细细品味,虽再难品出儿时的味道,但依然想吃爱吃。是人变了,形势变了,还是口味变了,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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