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果子

作者: 胡秀娥 2015年06月07日散文随笔

如果为河曲选一种代表性的水果,我敢说第一位保准是海红。海红树已

有数百年左右栽培历史,既是河曲土生土长的水果树,又是黄土高原的一大景观。许多地质资料证明,河曲一带曾经森林茂密,海红树便是其中一种野生树木。随着人类的频繁活动、无情砍伐,这里的植被遭到严重破坏,年长日久,海红树已成为耐旱、抗灾、防腐、生长力极强的山果树。河曲县鹿固村有一株800年树龄的海红树,现在仍开花结果。崖畔、沟谷、山坡……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每到春来,生机勃勃、万木争荣,一树树洁白的海红花在旷远的高原上热烈开放,汇成馨香阵阵的花涛香海,笼罩了高原,使得那贫瘠苍凉的黄土色顿时变得丰富起来,诗意起来。

无法猜测河曲的祖先给这种水果取名“海红”的原因。红是沾点儿边的,初秋,海红树绿叶茂密的枝条上便密密层层地结满了沉甸甸的、鲜红的果子,很是鲜亮。但海红那么小巧,直径也就两三厘米左右,怎么能和“海”联系起来?与海的无垠自不可同日而语,更遑论海之蔚蓝。这的确是一个难解之谜。

这个国庆节回河曲,有幸碰上了一次别样的郊游。他们是一群追求生活质量与品位的人,于城市的喧闹中超拔出来,开了车,拿了相机,走到千山万壑的黄土高原深处,融入到大自然中,日复一日,乐此不疲。正是一年丰收的季节,他们在车后备厢里装了土豆、香瓜、西瓜、葡萄之类的大自然赐与,用一双慧眼,更用一颗热切的心去搜索、去感知遗落在不知名处所中的美景。

穿越连接晋蒙两省区的黄河大桥,趟过山谷间的小河,爬上山岗,我们看到了特殊地质年代的特殊地貌:彩色的砂岩盘桓于黄土丘陵之间,像黄土高原的陷落带,更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在开阔的山间,在来去自如的秋风中,我们看到了自然之美:它们就在那里,百年、千年,自在天然,一任沧海桑田,不因物喜,不因人悲,缓慢地变动着,经受日晒雨淋,日渐风化,从不动容。

满目的沙蒿写意着苍凉,成熟的已收割大半的田野让我们找到了乡村的感觉,找到童年的记忆,触摸到养育我们的根……

我们是那么的欣喜,在入目景观如许丰富之后,那几株冠盖亭亭的海红树——与我们——相遇!

海红居然是紫色的,圆润晶莹,像一颗颗紫色的玛瑙,又像一个个修炼得功底深厚却气定神闲的精灵。她们光滑、闪亮,款款地扑闪于墨绿的树叶间,跳跃着,充满了灵光,在夕阳照耀下,如梦似幻,美不胜收。摘一颗下来,咬一口,酸酸的,甜甜的,沁入心脾,顿觉精神大振。有人吟咏起河曲山曲儿:

你吃哥哥的海红子,

哥哥咬你的嘴唇子。

引来一阵笑声。一个“吃”字,写尽了青年男女爱情的韵味,这来自民间的智慧,竟是如许朴实,又如许让人叫绝!

当地人都知道,海红最好吃的时候是经霜之后。进入十月,果实成熟,海红果由浅红变成紫红,光耀夺目。从树上摘下来的海红果,存放一段时间后,就可去掉苦涩味,酸甜适口,汁多肉脆。霜叶红于二月花,霜果甜于醉槟榔!经霜的海红,褪去了稚嫩的鲜红,薄薄的一层白霜轻轻一抹,透出盈盈紫气,成了真正的紫果子,成熟,雍容,美艳无比。有句话说,红得发紫,用在海红身上恰如其分,一点儿也没有贬损的意味。

许多老百姓把海红加酒装坛,存放一段时间后再享用,这个时候的海红已不叫海红,她有了一个新的芳名“醉果”,听起来就很人性化,让人浮想联翩,眼前就出现了“贵妃醉酒”的画面,红霞飞上脸颊,摇摇晃晃,醉态可掬!清朝的黄宅中曾为河曲醉果写了一首诗:“秋林小摘采盈筐,酒浸瓶缻味更芳。自耐寒酸经酝酿,记从园圃饱风霜。堆盘磊落鸡心赤,出瓮圆匀马乳香。乡里小儿红上颊,啖来浑似醉槟榔。”诗意地描绘了醉果的魅力。始而绿,继而红,终而紫,经春历夏而秋,海红有如许多的颜色变幻,味道亦由涩、酸终至甘甜,就像一场历练,亦如人生,诸般滋味在其中!

还有一种自然吃法就是“冻海红”。冬天,把海红放到不生火的凉房里,一到数九天,海红自然就冻了。吃几颗又鲜、又甜、又凉的海红果,用河曲话说“打凉又下火”,成为待客佳品。春节期间,每当客人登门,主人会从凉房拿来冻海红果,浸泡在冷水中,待冰融化后,鼓鼓实实的海红子变瘪,放到嘴里,化成天然海红果汁,食之让人难以忘怀。

准格尔旗民歌《海红子赞》有这样的描述:

“海红子红,

海红子圆,

海红子酸又甜。

冻海红子更叫绝,

味道不一般。

朋友来了端上几盘盘,

凉在嘴里,

甜在心坎。

啊,别看我个儿小品种土,

苹果鸭梨比不了。

果丹皮、果瓣瓣,

朋友要走带上几串串”

有感于心,遂为此次出游写了一首小诗:

涉河采海红,

秋树碧如烟;

挂若红灯笼,

遗如紫玉珠。

酸甜沁心脾,

忧欢漫高原;

秋水寸寸涨,

乡情节节添。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