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门清欢

作者: 杜明芬2021年02月21日散文随笔

黄昏时读诗,读张岱的“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很容易联想出一幅月光与竹林相映成趣的画面,林下月光星星点点,犹如残雪,自是美极了!除却这极美的意境,“疏疏”两字颇得我喜爱。温婉的时光从柴门的缝隙里跑出,疏疏地落在奶奶的藤架上,便是我童年中最美好的记忆。

记忆中的故乡,总有一扇柴门半开或虚掩着。推开门,便可见奶奶栽种的瓜果,长长的藤蔓带着茂盛的苍绿,花朵携着馥郁的芳香,吹奏着童年的歌谣。一束阳光斜照进来,洒在猫咪黄白相间的背脊上,洒在爷爷歇息的竹椅上,慵懒的清欢生活便浮现在眼前。

柴门小院里,桌上放着一碟素菜,一碗白粥;屋前种了几棵杨柳、几处花丛。偶有客人来访,会煮上一壶清茶,端来一碟花生米,与他们谈着天南地北,永远听不厌的故事。忙碌时,每户人家都在田野垄间,耕种、挖地,就是一天的生活了。恍然间,还似刚刚经历过的场景,才知自己尝过清欢滋味。

许多文人墨客喜欢隐逸的生活,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林和靖的梅妻鹤子、竹林七贤的闲坐幽篁。在红尘滚滚的俗世,我们都在被纷扰的世事消磨,很难静下心来看一片叶的飘零,静下心来听一朵花的盛开。日子久了,这种“很难”仿佛成了一种习惯,像戒不了的罂粟。

多年前,读到苏轼“人间有味是清欢”时,还不懂清欢是何种滋味,只是莫名羡慕这位文豪的从容幽静、自在安然。直至后来一个人去了远乡,在陌生的城市间流连,被灯红酒绿的喧嚣、对面不识的孤独淹没,才知晓清欢的难得。寂寞的时候看夜色,总是容易想起故乡的那扇柴门。那时才发觉原来柴门中藏着一味叫“清欢”的药,在时光的磨洗里被熬制成了凉茶。年少时品一杯,品出了简单无畏;中年时品一杯,品出了时光易逝的无奈和独在异乡的劳累;暮年时品一杯,品出的是平和朴素、疏淡闲逸。

“繁华尽处,寻一无人山谷,建一木制小屋,铺一青石小路,与你晨钟暮鼓,安之若素。”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但于现实而言,却很难做得到。不如修一颗云水禅意的心,在烟火的气息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在阳台上种几株花、在暖阳的午后泡一壶茶,在雨夜的时候听听雨,在空闲的时候读读书,让心得到安宁,在凡尘俗世里装一扇柴门,生着微微炉火,熬着淡淡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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