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

作者: 郭枫仪2021年04月01日优美散文

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刻,来一场充满意外的惊诧,洋洋洒洒,把自然界的多姿多彩演变成亘古的迷离。起初,还是黎明的舞台,带着山姑般的青涩,零星地压抑着狂热地飘舞,在广袤的空旷间由远而至,倏忽地投入人间的世界,又倏忽地化为无形。不久,就把一躯素影投射到光怪陆离的舞台,演绎出铺天盖地的情怀。

路灯永远是迷人的眼,把冷峻的清辉投射到那位花枝招展的姑娘身上,姑娘披着一身细碎的雪花,站在飘洒着雪的路灯下,开心地为一张足以表达心境的照片,挪前退后,高举手机,任凭出租车肆无忌惮地狂叫,反反复复调整着人生的焦距。

但雪花并不管理人间的清迈,肆无忌惮地把身影投放在还没有明亮的空中,挨挨挤挤,浩浩荡荡,在车灯的光柱中任由浪漫;在脚下的小径上蜿蜒铺陈,把远处的山水尽情地涂抹成想象的颜色,让苍山负雪,让城市陆离,让早起行走的人儿心中澄明,影像出一个别样的世界,银装素裹,千里一色。

远处,城市门口那座近乎盆景似的象山,早已湮没在一片混沌之中。山上,人为的建筑仿佛还在雪的世界里不甘寂寞,奋力地昂扬着低矮的躯干,在天地一色的雪的环抱中期期艾艾,抻直身躯。而雪,却毫无由来地臃肿了山的肌肤,把人为的翠绿包裹在素清的世界里,随心所欲地安排着冬日的节奏。

路边槐树上的两只小雀却不理会雪的不期而至,一边在落满雪花的枝头跳跃,一边在叽叽喳喳的吵架,你瞪我一眼,我踹你一脚,树上的雪害怕了,纷纷挤在一起,贴在枝干上,生怕冒失的小雀拍打到它们的脸一样。

不由得记起了童年时代的雪,那时的雪似乎更加汪洋,更加恣意,更加充满了童真和情趣。素雪是孩子世界里的童话。小时候,上学路上的顽童们,手提一只取暖用的火盆,在巷道一路飞奔,时不时抡起臂膀,让火炉在空中舞出一道大花,搅扰得黑暗不再沉寂。有时,火炭从盆中飞出,像一道道流星,带着亮光向四野里散去,又倏忽钻进雪中,“吱”的一声没了痕迹,却留下数不清的笑声和欢闹。高兴了,有用火盆消雪的,有在地上打滚的,也有商量着怎么逮鸟的……素雪把鸟的口粮掩埋了,聪明的鸟儿只好飞到教室外的窗户上,用嘴啄窗户纸上的浆糊。教室里边的孩子就轻轻地抬起手,照着鸟儿的身影,飞快地拿指头按住鸟爪,受了惊吓的鸟在外面扑通翅膀,孩子在里边高兴地冲老师喊叫,老师被逗笑,发了童心,跑到门外,帮孩子把小鸟抓进来,让小鸟在教室里飞啊飞。

天亮了,雪还在继续,天地间早已混为一体,到处都是耀眼的白。远处的青山在雪的覆盖下,臃肿了身子,变换了模样;小河的身影一下子显得清瘦,水面上泛一层青雾,徐徐上升。雪为世界穿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外衣,素而不淡,充满雅致。马路上穿红着绿喁喁前行的人,让素雪多了一份妩媚,一份童真,一份闲情。退却了匆匆行色的人们,在雪的世界里摆一个姿势,用手机记录下雪和人一瞬间的怡情。马路边的小草,慢慢被素雪覆盖,只露出一丁点颜色,不住地向外张望,仿佛玩累了的孩童,意犹未尽地睁大了瞌睡的眼睛,为寒冬的原野蓄积着春华秋实般的梦境。

久违的素雪,就这样来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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