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

作者: 朱雪飞2021年04月17日现代散文

我们那里每到春天,田埂边就有马兰,红色的梗、绿色的叶,叶子基本呈椭圆形,但有尖头,有微微的齿。细看,叶上还有细细的绒毛。

马兰能吃,是美味的野菜。我们那里的人一见到田埂边有马兰了,就背着菜篮,拿把镰刀去“抠”。我们叫“抠马兰”,不说割,只有草才能一把一把割。马兰、荠菜、野蒜这些野菜,我们都说抠。因为小、嫩,割的动作太大,会把小小的野菜割碎了。抠,是用镰刀的尖头,轻轻地对着野菜的根部一挑,野菜就半带着根起来了,整棵的。

抠了半篮子马兰,回家,拣净微老的叶子和杂物,比如混杂进来的长得差不多的草,再洗净。

我们那里,马兰一般这样吃。

凉拌是一种。把洗净的马兰沥干水,放进开水中焯一下,捞起,挤掉大部分的水分,切碎、放盐、放麻油,纯粹的凉拌马兰。要点花色,就加入切成小丁的香干,做成香干伴马兰。更讲究一点的,再拌入笋尖切成的笋丁,那就更鲜美了。这几款凉拌马兰,都不用放味精或鸡精,若放,会破坏食物本身的味道,吃不到马兰本身的滋味了。

做馅是另一种。在开水中焯后,挤干水分,剁碎,和进剁碎的鲜肉,搅匀,做成馅。鲜肉最好是半肥半瘦的前腿肉,嫩,有润色。这马兰肉馅包进糯米粉团子中,或裹进馄饨皮中,做成的马兰团子、马兰馄饨,都十分好吃,用我们那里的话来形容是“鲜得眉毛都掉下来了”。和其他的青菜肉馅比,的确更胜一筹。多年没吃马兰团子和馄饨,会想、会馋。但在广州,我没见过马兰,只好想着。

我的母亲每到春天都会去抠马兰,回来弄给我们吃。

我咀嚼过生的马兰。小时候跟着大孩子去割草,草没割到几把,手指头倒割破了,直淌血。大孩子赶紧抠几棵马兰,让我嚼碎了放到伤口上。嚼碎了的马兰能止血,我的手指头一会儿就不流血了。这是我们止血的土方法,有效。

生马兰微苦,但一点也不难吃。《本草纲目拾遗》:马兰,生泽旁。如泽兰而气臭,我没闻到臭,倒觉得蛮香。看来,这臭和香,也是可以转换的。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香。到我这里,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似乎香臭不分。一笑。

春天过去,马兰开花。花小,淡紫色,花心黄色,通常夹杂在其他野花野草中,不引人注目。但仔细看,挺美的,是一种朴素的美。犹如有的女子,淡淡的,不艳丽,却是耐看的、端庄的。我们那里的小女孩常把马兰花一朵一朵摘下来,摘五六朵,用手指捏着看。

有一首儿歌,唱“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十五六、二十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三十五六、三十五七、三八三九四十一……”我们那里的小孩也唱,跳皮筋的时候唱,一边唱一边跳。我小时候也唱过,但不懂什么意思,到现在也不懂。

我们那里现在有种植的马兰,比野生的马兰大,整齐,光鲜,但茎没野生的马兰红,长得也没有野生的结实。至于味道,我认为没有野生的好吃。野生的马兰有一股特殊的清香,种植的也有香味,但要淡许多。我宁愿少吃点,也要选野生的马兰。少吃,多滋味。

再说,找马兰抠马兰是一种乐趣,种植的马兰少了一分野趣,就没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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