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开的时间

今天，轻松上了两节课，下面就是一大片的空白时光。想着去河堤走走或者去田野里转转，也懒到迈不开步子。索性就看看暖暖的阳光，听着孩子们此起彼伏的读书声和老师们抑扬顿挫的讲课声，慵慵懒懒地安宁。现在的清闲，于昨天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享受。昨天，从上午开始，加上课前辅导连续上六节课，完了已是声嘶力竭，没一点劲儿，回到住处站在楼上呆呆地望着远去的夕阳，忽然好想哭。我是怎样一个人，这么大了，还会有小王子一样的情思和忧伤，他说，一个人非常低落的时候，总喜欢看夕阳。那我呢，过了那个年龄段，已然长大的我……

记不清上次写日志是什么时间了，就觉得很久远了，那时，总会乐此不疲地写感想，扣出长长的文字，密密麻麻。而如今，多少感悟和想法在脑海里不知转了多少个圈，绕了多少个弯，一遍又一遍，只是最后还是没能写在纸上，打在屏幕上。太多的顺序和逻辑最后只剩只言片语，残缺的思绪碎片。也更明白，其实文字不是宿命，只是心情的一个出口。这暂且不说，让我不快的是自己越来越经不起岁月的打磨，不觉间很多东西都打磨没了，消失得不见一点踪迹。记得在闲暇无聊时，弟弟给我一个写儿童文学的任务，让我尽力去完成，因为我身处其境有素材，又能及时感悟与总结，后来，几经思索后，我更确定，我弟是高估我了。因为自己，早已语竭词穷、文思干枯了。其实写不写都不必感到遗憾或怎样的，因为没想过爱什么就一定以什么为职业或者刻意要去走那个形式与过程。只是，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梦想，成为一个作家，写人间的冷暖，写身边的亲情与关爱，写自己的思绪与感想……想过出书，却没想过去卖书，就是赠或送，以至于让所有心存温暖的人枕边能多一丝想要的暖意而已，而且，那时的愿望是异常强烈，一直持续到高三。那时候总觉得没有机会和平台，而今，有了，却发现自己不能了。这种痛苦无异于你一直苦苦追求的东西追到了 ，却发现不爱了吧。与之一样让人心痛的是挣脱不了束缚和对自由的渴望，两者一直在抗衡，一直没有结果。心中总会为自己建造一个理想的天空之城，里面有繁花有清凉的风有可口的茶暖心的音乐，而现实总是荒凉破败。所有之前的坚持，挣扎，发现就像是琥珀里的虫子为逃离出去所做的任何努力。是不是成长就意味着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把一些自己最爱的美好毁灭殆尽？

“在满园弥漫的沉静光芒中，一个人更容易看到时间，并看见自己的身影。”史铁生曾这样描述过。刚学这篇课文时年纪小，特别喜欢这句话，觉得很深沉，有内涵就把它背会了，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多少算是明白了。在这个古代庄园学校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在这更多的是安静与思考，我悄悄地将自己调成两个极端的模式，白天和孩子们一起学习、疯闹，晚上就一个人的兀自繁华与清净。初来的那几天，雨下个不停，房屋漏水，皮肤过敏，感冒上火加一切不适应，总想回家，后来终于天晴了，我也总能让自己找到孤独中的快乐。想人生所有的阶段也不过如此，风雨未定和雨后初晴，只是要有怎样一颗豁达的心才能安然地将所有飘雪落雨天寒地冻的日子过成也无风雨也无晴啊！一个周末的午后，在临边的古园里转了一圈，走在长满青苔的古宅，看着那褪去的红漆，剥落的墙壁，生长出野草的房顶，我在用心感受经过的力量：我听见时间飞啸而过，我看见清风朝西散去，我又闻见夕阳里青草的香气。像是无比遥远的我，忽然在一个有阳光的午后，忽然在脑海中剪切出一份平静。那灰瓦青砖，那深巷古物，忽然都有了时间的味道。

时间的味道该是最永恒的吧，比起世间的任何感情和牵系都是。

不由想起七月望京归来。繁华的帝都，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同的职业，不同的肤色，不同的阶层却一样的奔波。是啊，你路过安河桥，经过国家大剧院，爬上夕阳中的长城，抑或在一个天桥下面听到一个艺人的弹唱，你嗅过清华园门口卖着的湖南臭豆腐，你吸过天子脚下上空的霾，你看见地铁上自作高姿态的都市小白领，你目睹一街道之隔的天壤人生，你从路边摊主祈望的眼神中走过，你为公园一角老人的精神和惬意赞叹，你也为那块博大土地上承载着的历史和文明震惊，你被她的现代和时尚感染，也为她的包容和厚重折服……你也明白了为什么有一首《存在》能让人听到哽咽，为什么有人甘愿做一个北漂，为什么有的人愿意生在别处，死在京都，为什么有人爱她有人恨她……偌大的世界，匆匆忙忙，你在哪里，你是谁，迷失的是谁，清醒的自己又是否认得自己呢？我还是不明白那许多，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国博里的那幅深邃的笑容是为何。归来，京华烟云。是一次极致的体验，刻在时间的流里。

八月的明月在家乡的一方总是格外的明亮。繁星点点的夜空，总给自己太多童年的回忆：知了，蝉蜕。大树，老房子。增添着的高楼，不变的小巷。变化的农作物，不变的乡间小路。不变的父母的守望的姿态和你不断的成长……以前求学的路上，匆匆过去的太多，记住的最多的是上学要去的车站和回来时父母接我的面容。其中许多细节，当时总让人感触，后来都慢慢忘却了。只是在家那段无比忙碌的日子的一些细节，怎么也忘不了。那时才知道父母为我们承担了多少重量，付出了多少心血。如果不曾经历，或许我们知道的总是朦胧，总是大概。没有彻夜的不眠，没有无数希望后的绝望，没有坚持到几近崩溃的疲惫，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肩膀其实已经没你小时候认为的那么强壮。现在的我们还在路上，又怎敢忘却家的方向。

九月回到校园的日子又着实任性了一把，表面把生活过得有条不紊，平和安静。其实却在底下掀起了一层层波浪。那段时间总是做恶梦，像是能预测未来的梦，白天总心神不宁到不行。生日的那天，和她们一起吃饭唱歌，然后，忽然就悲伤到不行，是无论什么也逗不出笑容的我，那时除了满腹的无奈真的毫无其他。我在静静听着那首《想把我唱给你听》，我当时确实在想，如何才能把趁现在年少如花的岁月唱给路途遥远想要我们在一起的人。收到来自远方你们的礼物，或独特或实用或暖心，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形式，只是作为世界上唯一的我能出现我世界唯一的你们的世界里而知足。而我也多么骄傲，走了那么久，那么远路，身边的我爱的你们没有走丢，容我在你们的世界里疯闹，任性。还有中秋那天的风波，我无比珍惜的太阳花，也狠狠地包容了我，让我放肆让我闹。我说，这是最后一次允许惯着自己的性子和情绪。我努力去变得更好，只想与你们齐肩，一起看我们都看懂的风景。

十月的一天春霞打来电话说考研的自己忽然没了学习的动力，就坐在那想开书店的事儿。想起之前说过这档子事儿。我说，行啊，合伙儿开一个咱喜欢的书店吧。最后说着说着说起高中，说起近些年来我们的变化。谁不是在跌跌撞撞中成长，谁又不是一次次在自己泄气儿后给自己打气儿，谁又不是看自己眼前的很多东西慢慢偏离了之前确定的方向。学业，爱情，家庭，多少个以前在同一班里解数学题的我们在为不同的生活奔忙呢，多少个说过非谁不嫁的人成了别家的妻呢，又有多少个笃定的梦想成了空想……也许，生活从来就没有坐标，如何比高低，比幸福。可能别人的光环下的痛楚你不知道，别人从容笑容后的辛酸你不知道，别人强大与否成功与否真的和你的切实感受有关吗？没有。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一切可能的改变也许就是最好的努力。平凡之路，也许就是最适合走的路。这样的想法，你是不是多少有点失望了？不狂喜不虚妄，这也是一种你期待的成长吧。你不知道，终有一天，我再也听不进你讲的大道理和励志哲学，我终于慢慢偏离你，自己在平凡中坚挺地站立，回到本来该属于自己的生命足迹，这不是消沉堕落了许多，是清醒理智了很多吧。如此，而已。“要输就输给追求，要嫁就嫁给幸福。”初中摘抄在日记本上的汪国真的一句话，至今都没有忘记。无论岁月如何更改变化，还会保留一直坚守的东西。一些事情终要经历才能明白，一些路只有走过才知甘苦。

我在路上走着，有些美好总会与我不期而遇，就像我能日日看到的他们。一天，一个孩子问我，老师，你说太阳出来是白天，为什么月亮不能把黑夜变成白天呢？下课时间，一小女孩拉拉我的衣角趴在耳边告诉我，老师，今天是我6岁生日你来我家吃饭吧。还有一个弱弱的小男孩，递给我一个彩色糖豆。一个孩子让我闭上眼睛说给我变魔术，他把一东西放我鼻子前，我一看是橡皮，闻一闻有香味……他们的积极可爱，他们的活泼好动，甚至他们的调皮捣蛋，这都是他们的天性，我也还是说，给予适当的引导，让孩子还能像个孩子，因为他们清澈的眼睛里都住着会说话的小天使，他们清亮的嗓音可以发出世上最美的天籁。而我，我会坚持还有温柔和爱的能力，再多一点点坚硬。就像曾经最担心两个弟弟，如今也越发把我惯得像个妹妹。独在浙江的你和远在青岛的你，当你们有一天用了相当男子汉的口吻劝我开导我，让我少一些对你们的牵挂，让我多那么多为你们骄傲自豪的笑，我有多欣慰和惭愧。我知道只要我们还一起，就没有什么能吓倒我们。

把所有的悲伤和困苦婉转成诗。

用一朵花开的时间，等你们，等他们，也等自己，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