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董灵超2021年09月06日散文随笔

牡丹的枝头,添了乌红的绒芽。

初春,好些植物都会抽出这种渗着血红色的芽。我总疑心,那是保护生命从严冬闯过来的胎衣。

小芽儿起初还卷曲着,像心怯早春那一层薄寒。不多时,就玲珑小扇似的招扬了。

“有风自南,翼彼新苗。”我爱极了陶渊明——这个痴于田园的古人,真把小小生灵的情味,道得活色生香。小小的植物,有着混沌初开的萌眼神儿,它伸出小手,向和煦的春风索抱。这些从大地体内钻出来的小娃娃,是向陌生的宇宙,作好奇的试探吗?

春的生机日渐蓬勃,我心里却生出一些微疼。幼时,和所有顽皮孩子一样,我也绕着村里的池塘,捞冻冰、玩泥巴,不知是同谁,还学会了用一个漏底破盆罩小蝌蚪玩,玩腻了,把盆子一撂,就跑开了。然后,水干了,小蝌蚪死了。

自从年事渐长,懂了慈悲,我心中就生了悔。常想,有了孩子,定不会带她去玩蝌蚪。一定要让那些小小的生命,在春意融融的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待它们练好了本领,“甩”掉了小尾巴,会出落成弹跳有力、很爱唱歌的青蛙呢!

有种花儿,香气老远就能把人招去。我开始不知它叫什么,端详很久,擅自给它取名叫“蜂窠花”。那是种很谦虚的小花儿,独柄擎起三十多枚花朵,沉甸甸地攒着劲儿、次第绽放,周边先开的,是透着淡雅的珍珠白色;中间晚开的,则是娇滴滴的金黄色。花朵比小拇指盖儿还小,四瓣儿,中心有细细的芯。那叫人心疼的细芯,也是四瓣儿的,像针尖儿。

几日前,朋友告诉我,这花儿名唤“结香”,因为它的枝条很柔韧,能够随意打结而不会断,花儿又有浓郁的香气,所以人们叫它“结香”。我欣喜于“结香”这名字的贴切,汗颜自己喊它“蜂窠花”了。

前两天,偶遇了两株在广袤天地间彼此相依的李树,小花儿开得洋洋洒洒。一对年轻情侣,手牵着手,在看花儿。黄昏里,光线朦胧,他们青春的身影,被微茫的光写意成古典的卷轴。我恍然觉得,他们像是从《诗经》里走出来的人物。

我理不清,好风是从哪儿拂来的?寻索良久,终没找见它们的秋千架……可是,阳光就在那风里一寸寸地暖了起来,叫人既想在花下打盹儿,又想放牧牛羊,还想赖在祖母长长的故事里,把那个小女孩儿的梦,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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