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裸露

作者: 董梦海2021年10月21日散文随笔

不爱游逛初春青翠的河岸,无意倾听仲夏午后的蝉鸣,我独爱行走在这深秋的林间小道。没有初春清晨嫩绿的露珠沾湿衣襟,无需看夏日午后炫目耀眼的日光,在秋天静谧的空气里,我会携一行从容的步履,悄悄地行进在孤独的山径,徜徉于已枯黄的草地,或倚靠着光白的树干,看天际流云、峰峦叠嶂、枫叶飞红。悠闲而空灵的秋天,淡泊、素朴的精神漫山遍野。深秋时节不必多情,大自然的裸露,让思想家掩面含羞。

“草枯鹰眼疾”,秋天的裸露使善逃的兔子无处藏身。山林裸露了,鹊巢裸露了;山石裸露了,泉眼裸露了;田野裸露了,炊烟裸露了;犬吠裸露了,村姑的爱情裸露了。山地因裸露而清明,从容过后便宁静。

春天的笑靥因妩媚而令心情发虚,夏日的爱情因热烈而汗颜,冬天的故事因遮掩而臃肿。我就爱这秋天的自然、从容而袒露,任云舒云卷,雨生雨息,叶飞叶落。

秋日的黄昏,静寂的河涧,大大小小的岩石显露出来,不言不语,无遮无饰,似无所期盼,我坐上去,是禅台:前临静水,后倚空山,心之悠悠,意之澹澹,坦然豁然。河床裸露了,泉眼更见执迷,守望宁静,守望不竭,似有所企望。一架横跨河岸的木桥凌驾在头顶,不延伸在脚下,少些跋涉的况味,平添些遐思的情趣。

夕阳下山,向晚的钟声里,小驴儿悠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秋天不想春天的往事,夏天的疲倦也已远。山村屋宇洁白,驴蹄朗朗洒洒。

最好是秋夜,天清气爽,举头便见明月,低头便想见故乡。月上梢头,鸟鸣乌啼,枫桥下夜泊的是游子裸露的情怀。

一生少些春露的沾染,少些夏尘的点染,少些冬雪的装饰,多些秋天的裸露,不解风情,不染风尘,才袒襟露怀,心底明净。就做这空山的小石吧: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春风来了,草儿绿了,绿得如痴如醉,春情浩荡,笑容灿烂,而山石隐了,隐入草莽,隐入晨露暮岚;秋风渐起,草儿黄了,黄得如泣如诉,秋意萧瑟,愁容憔悴,而山石露了,露出山脊,露出骨气逸清;与花草相生,你荣我隐,你枯我露,无意争春,一生何求?坚守自己的位置,沐风浴雨,让岁月悠悠,我独自矜持自制。

只因为守身如玉,就守志如磐;无遮无掩,也就无私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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