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作者: 蔡凤飞2021年12月06日精美散文

老屋一共三间房,一字排开,父母和两个弟弟挤在东边的一间,西边是叔叔的,中间那间是我的。在这间房子里,属于我的就只有一张古老的高四脚的木床,中间是一张八仙桌,也是我学习的地方。靠右边则是稻谷仓,装着一家人的口粮,稻谷多时谷仓会直逼屋顶。在狭小的空间里,稻谷香会呛鼻,弄得鼻痒痒的,让人直打喷嚏。另一旁是抽水机和抽水管,机油滴在地板上,奇特的污圈一层层似圆玉般的彩虹,忽略难闻的臭味,还是可以期待它的颜色的。

门后则是鸡棚,傍晚时分小鸡三三两两往鸡棚里钻,到次日天刚冒白,公鸡就扯开嗓子鸣叫,声声催人醒。鸡鸣伴随着朝阳,带着万丈光芒从上倾泻下来,轻轻扬扬地落在我的梦里,朦胧美幻。另一边门后是米缸、锄头、靶子、簸箕等农用工具。这些工具撑起半个农事,在与土地、植物每天每次的交流后,农具的色泽愈加明亮,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多亏了农具,农事的旅程有了更多细小的意义,生活亦因此变好起来。

屋子的地板是烧制的红砖,在规划好的地方一块块铺上,整齐有序如训练有素的士兵,地砖的色泽和红土倒是很协调,但它粗糙无比,似是爷爷厚重且粗糙的手掌。老屋的门槛有十公分高,不似现在的屋子可有可无。门槛的高度仿佛隔了两个世界,每次进屋或出去这一瞬间,心中都有种离家或归来时那种强烈的依恋情怀。两边夹角处是半月形的石头,我偶尔会坐在那里静看庭院里那几颗杨桃树,密密麻麻的叶片随风哗啦啦起舞,而掉了一地的枯叶辗转飘零,没入墙角的蛐蛐洞穴里。

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家的庭院里种的是树菠萝、龙眼、荔枝、黄皮或者石榴的果树,而我们家却是杨桃树?在屋顶的一角我曾经种了几株芦荟,放学后我会顺着杨桃树的枝叉爬到屋顶给芦荟浇水,这里是我的私人园地,我非常用心经营,一段时间后,芦荟疯长,小小的一块红土已经无法容下更多的新生幼苗。

后来我去了镇上的中学读书,基本是周末才回一次家,回到家除了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也要下田帮父母干农活,或者去放牛。渐渐地我把屋顶上的芦荟忘了,待我想起时,已奄奄一息。我惆怅了许久,决定让它们回归土地。从此后,我便不再种了。

老屋整体是石头砌成的方形,朝外的一面刻画一条条浅浅的条纹,似是诗人身上的条纹衬衫,写满各种各样的诗情画意。里墙抹有泥灰,大块大块剥落的伤痕似历经千百个战场的英雄,难寻曾经的容貌。窗是用木头做的,规规矩矩的木窗立于石头墙里,每当阳光挤入窗孔,耀眼的光如聚光灯般。

屋檐下的苔藓一大片一大片,早些时候还是鲜绿色的,现已枯萎黑了,用手轻碰,死去的苔藓碎成粉末,风一来,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屋顶是砖红的瓦片,一片叠一片,筑起防线,挺起铮铮傲骨,任风雨剥蚀也不皱一下眉头。漆红的木门,每到大年三十早上,父亲都会贴上对联,中间厅堂门粘贴的门联特别醒目大张,显得老屋格外神气。一块长约10厘米宽约5厘米的长方形铁片做成的门排钉在门上,其正面漆上蓝色,门牌号是白色的阿拉伯数字,每天放学回家看到门牌我就觉得心里暖暖的。只是,门牌现在已锈迹斑斑,这一块触手可及的“蓝天白云”也染上了岁月的沧桑。

老屋是爷爷和父亲亲手一块块垒成的家,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守护这个单薄的家。时间残忍易遗忘,现在一些人喜欢新的屋子,不过我总忘不了伴我度过童年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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