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趣

提起瓜，我便满心欢喜，骨子里都有种丝缕纠缠、无法割舍的情愫在，且日益浓烈，深深眷恋。一次探访农家，我着实为他家屋里、院中堆摞了一地的南瓜而激动不已，大的小的、圆的弯的、黄的绿的、老的嫩的，色彩鲜丽，瓜态各异；老头老太面带笑意，坐在瓜堆里悠然地切晒南瓜干，极富画面感。一堆瓜，就是土地的馈赠，就是丰收的年景，就是殷实的日子。

春来，雨润，酥软的田地，便是瓜们的温床。农人早已按捺不住，平地、施肥、选籽、播种、浇水、覆土，娴熟而虔诚地将珍藏一冬的瓜子种入泥土，也种下了他们一年的辛勤和期待。各种瓜，应需而种，应地而种，田间沙埂、房前屋后，潜心赴一场瓜田之旅、瓜趣之约。

不日，柔嫩的秧苗拱出地面，拔高、生茎，一条条藤蔓如伸长小手、讨求拥抱的孩童。给它一根支架，便乖巧缠绕、攀爬、向上；若不理，它便左探右探，淘气地与小伙伴扭打在一起，趴在地上，拉都拉不开。黄瓜，便是这脾性。因此，黄瓜架搭得分外高挑、整齐，让小黄瓜们在屋脊状的架下悄悄地开花、长大，直至它们水灵可人、满架垂挂。

黄瓜再淘，也淘不过“偷”瓜的小子。他们专挑直溜娇嫩、顶着黄花的摘，摘了就跑，到河边捋掉瓜刺、洗净，爽爽地啃嚼个过瘾。生吃，微甜、脆生、清新、爽口。巧手的妈妈们，可以做出黄瓜拉皮、黄瓜蘸酱、黄瓜炒蛋、黄瓜凉面、黄瓜泡菜等家常美味，足以让人回味一生；刀法精湛的，还可做出极显功力的蓑衣黄瓜，饶有情趣。夏天，有了黄瓜，人们便可清爽一夏。

南瓜，就显得野性十足、皮实多了。沙滩、山脚、地垄、墙根，随处种下，随性生长。人们趁一场雨，简单的种下，然后就不管不顾，只待秋收。翠绿粗壮的长藤顶着绿叶、黄花，匍匐前行，遇树攀爬，遇墙依附。无依无靠的，就顺地跑，撂下一个一个南瓜，骨碌一地。有的南瓜，藏在草丛中、枝叶下，给摘瓜者奉上一个大惊喜；有的高高挂在树梢，想摘还要练就爬树本领哟！

指甲一掐，手指一敲，便可分辨南瓜成熟度。嫩瓜，一掐出水。寻个雨天摘了，擦丝儿与猪肉拌馅包顿饺子。老瓜，呯呯作响。一个个摘回，堆成一堆，看着就熨帖。削皮、去瓤，用刀旋成长条，或切成方块，晾晒在粮囤上、屋顶上，成为一道靓丽的秋后风景。鲜南瓜、南瓜干，与米、豆、糁一起熬粥，味道美极。最忆母亲的蒸南瓜，焦黄水嫩，香甜诱人。南瓜子，晒干，除了留种，其余炒食，喷香无比、风味独特，是农人冬闲时光不可或缺的零食。

西瓜，多汁消暑，倍受推崇。滚圆的西瓜，刀起刀落间成片、成块，不亦快哉；绿皮、红瓤、黑籽，大口吃着满嘴生津，好生畅快。西瓜好吃，种着却累人。施肥管理自不必说，最让人心疼的是瓜农在瓜田搭棚看瓜，他们昼夜守着，只为收成。

种瓜，是一种生活方式，极富田园风。菜园里，种上一架黄瓜、瓠子，一畦西葫、冬瓜；田边上，种上几蓬南瓜；庭院中，种上一棚葫芦；墙根下，种上一墙丝瓜、苦瓜……随心侍弄，瓜果飘香，生活也便活色生香。

瓜，是一个神奇、多情的物种，总给人一种饱满、喜悦之感。种瓜、赏瓜、吃瓜，趣味无穷，这已成为我以至更多人植根心底的一种情怀。一天，妻子买回一个南瓜状的坐凳，顿时让我想起了梭罗说过的一句话，“我宁愿坐在一个南瓜上头，垂钓一池晶莹剔透的繁星……”。于是，我又想起了故乡那一地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