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心的行走

作者: 光其军 2015年08月21日优美散文

灰白色的水泥路始终在层叠的绿的下方,等这些走完,便是开阔地,有些许人家,都是因景区而生的土菜馆之类。过了这几家,就进入了两座叠翠之山的夹缝之中,那可真是层峦叠障,荫翳蔽日的峡谷。再沿山路走,拨开一边的茅草或者顺着树的缝隙,才能看清河流在山谷中穿过,蜿蜒涌流。想知道来自何处,可前头山的一角挡住视线,后头又是山的一角遮掩,方才觉它的来,无始无终。

我突然想起我来是看百丈崖的,这曲折幽深且漫长的峡谷,那百丈崖该在何处呢?赶忙问随后走过来的看上去像是导游的一个女人。她停下来,望望我,有点认真地听我说话,然后眼睛就滴溜溜转,脸上随之露出了一堆疑惑,好像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幼稚的问题。但她转瞬就变换了脸色,就见到微笑从嘴的两角浮起,接着甜润的语调便在耳边响起,不就是百丈崖吗?我带队经常在这里走来走去,你还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嘿嘿,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顺着峡谷走,左一拐,右一拐,不知经过多少拐,差不多就到了。说完,她微笑着离去了,我却愣住了,想着这么多拐,那是好远啊?

这里的山,是江南的山,多半是带有俊秀或者温婉,如同江南女子的娴熟文静。这里的水,是江南的水,清澈宁静,清新得如同儿童的无邪。走在了这山与水之间,刚还在尘世的我,忽一下子就坠落到了一个清净无为的境地,我的心啊,就这样地被这里山水的心情牵着走了。然而我这么的走,却不是我一个人的走,在我之前,乃至远朔,会有更多人的这般的走。走着走着,突然我就觉得这山,莫非是上帝握着巨掾之笔的手,而这水,莫非是上帝笔下流泻出的一句句诗行?于是阅读这山,于是凝视这水,突然就醍醐灌顶,原来唐朝的大诗人李白写下的《秋浦歌》十七首,也是行走在这山水之间,被这山水所陶醉而写的啊。

这水是流向秋浦河的水,这山是秋浦河沿岸的山,几千年过去,山水依旧,那个诗人李白故去了,可他的诗句却如秋浦河的水一样源远流长。我想追寻诗人的足迹,看山,可这山厚实的四季常绿的植被,以及忽来忽去的云气,将群山之间沟壑的神秘遮掩,使它迷茫和广厚,一切都被掩盖的无影无踪。看水,可这水常年洁白无邪的柔情,以及年年更替的水岸蒲草,将时间的痕迹抹的悄无声息,使它更为深厚和更有宽度,一切似乎都没发生。

向着深处走,一路不是鹅卵石铺的小径,就是沿岩石开劈的石阶,这些人为的工程,省了行走的艰难,但缺了一点原始质朴的味。不去管它们,一路还是能够看到美好的景象,其中就有巨大的岩石。它面向我的一面,重叠着厚实的苔藓,如一道绿色的帷幔,瀑布般地垂挂下来,闪着油油的绿。而枯叶随意的散落,表达着一种对生命的无可奈何,可这并不是它们能改变的。岩石的上面有几棵树,巨大的根茎扎入岩石,令坚硬的岩石裂开了口,生命力的顽强,让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有鸟声在密林中传播,让峡谷变得更加的阗静,都是一些没听过的鸟声。这些鸟都在树上,四围都是高大的树,具体哪一棵,没有谁知道。这鸟声也奇怪,刚拐过一个峡口,它就在前面的峡口上面叫,等赶过去,它又在更前面的一个峡口上空,如此反复,倒也增添着喜悦的心情。

就这样追逐鸟声而走,不时还会迂回到水边。那一棵什么树,虬曲的身上,怎么被碧绿的苔藓爬满?那几条悬挂的藤蔓,横在前,似乎要干什么。这树,显然看得出还在作殊死挣扎,就有不屈的根深扎到水边的石头缝中。但水的经年作用,面水的一面早已裸空,岌岌可危的样子,真担心它还会挣扎多久。

不断地听到水声,这不是脚下的溪水,而是两边的山上流下的水声。有的水,细如几根白线,悠悠然地在眼前垂下,其声叮咚,如钢琴上流淌过。有的水,猛然从一边山上斜贯而出,如一条白蛇轻巧地出洞,其声咚咚,如锣鼓上滚过。还有很多如此的流水,几乎都出其不意,我除了惊叹外,也只有惊叹。它们都归向了溪水,使得溪水的力量强大,那些硬硬的岩石也得给它们让道。而水的日以继夜的软作用,有的岩石就被冲涮出了深深的水槽,有的借出了身体给它当了瀑布……水就这样地俘虏了数不尽的岩石,一直得意地流出山,归于了秋浦河。

谁在峡谷的尽头扔下一块巨石,造就一道百丈的崖?它的出现,就让峡谷在这里凭空成了一个天口。站在口下,看上面,绿树围成了一个半圆,只有一泓水,在中间如一匹白布飘然而下。而天空高而小,那水似是从天上来。不由想着,是水冲开了重山,到这里,没处去了,只有找到这道山隙通外,就跌宕下来,构成的瀑布奇观。然而,我来的不是时候,纵使山险,但水却不畅,悠悠哉哉的泄下来,像是在完成一项并不重要的任务,看得我心在隐隐作痛。又有风吹来,吹得瀑流也发声,听起来像是呜呜的哭,此刻,我也有泪在流。

一只鸟惊叫着扑棱棱迎着瀑流飞去,然而快到近前,又突然的一个拉升,斜着身子,如一道闪电,急速地飞到了崖顶,一个转向,就淹没在了那高而小的空中。

在百丈崖下,我对它的名字感起了兴趣,就琢磨它的来头。视其高,不在百丈以下,可谓名副其实。但我究竟不能上去,不然,登崖顶而招,也是风光毕现。不能上去,我就在崖下看,彼此一对比,即觉得百丈崖魁梧伟岸,所以无视,所以冷酷。而我柔软渺小,所以有视,所以有心。不由就问,百丈崖的心,可在瀑流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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