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麦子

作者: 蓝野静 2015年08月21日优美散文

想起麦子,想起老家的麦子:麦子在老家麦地里生长。麦子在老家月亮下生长。麦子在老家父辈艰辛的沉重里生长。麦子在麦子自己的生命的回忆里生长。……

很很,也可以说是一直以来,很有准备的,狠狠地……想起麦子,想起老家的那二年的,那些麦子来。无论从哪个角度,哪个方向,哪个区域,哪个位置,哪个形状,哪个体积,哪个味道,哪个颜色,哪个声音……以及哪个感觉,去感觉,去想:都是一种无限的美好,或美好无限。

沿着俗套了又俗套好的思绪,思路,一开始我都特别喜欢麦子。真的,特别,特别是老家的麦子!那时,在老家麦子除了是主粮之一外,还给我带来儿时很大,很多的高兴,开心的乐趣。

我老家在重庆东部,简称渝东乡下。再说具体,准确,暴露,明白一点就是一个现在名叫长寿区,那时叫长寿县的乡下。老家一直都很出产麦子。老家出产的麦子与北方某些地区,出产的麦子不一样。……北方某些地区出产的麦子叫春小麦,而老家出产的麦子叫冬小麦。

老家的农谚说:寒露霜降,麦子胡豆在坡上。季节时令一到十月底,十一月初那段,那些时日,随着红苕一边出土了之后,麦子也就随之一边开始陆陆续续,点种进外面的田土里了。我记得:那时是公社,大队,生产队,是集体。那时我很小,在读小学。那时麦子也是主粮,所以种麦子的面积不但不小,而却是真很大,很广泛。——除了冬水田外,田土里……连路边,田坎上都要种麦子。点种麦子的时候,生产队的社员,即我们的爷爷婆婆们,父母们,哥哥姐姐们,大人长辈们……先用线索拉好窝距,行距。然后按照拉好的距离打挖好“美丽”的窝子。再然后把麦子的种子点播,丢放到打挖好的美丽的窝子里。一边点播,丢放,还要一边丢放盖上经过小粪发湿的草木灰。

小粪发湿后的草木灰,是黑色的,有些湿重。容易凝重为一撮,一团,一体,好丢散盖到窝里。灰里时时都有一股很浓郁,刺鼻的小粪尿骚味。闻嗅起来又很有些像碳铵那种。听说,丢放盖上那样的草木灰:一是可以疏松透气。一是可以给麦子过冬充分的肥料营养。同时还可以减少鸟雀呀,山耗子呀,村子附近的鸭子呀,鹅呀,鸡呀(主要是家鸡。那时老家的野鸡很少,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之类的对点播,丢放种到窝里的麦子种子的危害。那时,我们小孩经常爱去看大人们丢盖草木灰。看大人们丢盖草木灰,那也是一种享受。他们挎着箢篼,提着提篼,端着箩篼……熟练地,飞快地,随意均匀地,好像还“拈轻怕重”地,紧紧抓拈起一撮一撮的灰,几乎根本就不用看,就能百发百中,准确无误地把草木灰丢盖到窝的中央,完全把麦子种子覆盖起来。那动作,行为,只是那动作行为看上去,有些像“天女撒花”,更或“撒豆成兵”般。有时,我们小孩也从大人们手里拿过草木灰来,学着丢盖着玩。看起容易,做起难。结果是:那些狗日的草木灰一到我们手里,就一点都不听我们的招呼,使唤了。笨手笨脚的我们,很不均匀,参差不齐,高低不平,远近内外……错位地,几乎都把草木灰丢到麦子窝子的外面,打“喂”光泥土去了……

初冬。麦子种子点播,丢放出去不久。经过地气一通融,雨露一滋润,星月一精华,阳光一照晒,泥土肥料一营养……就从草木灰里“钻冒”出来。或者嫩绿地“针刺”出来。真像袁宏道在《满井游记》里说的:“麦田浅鬣寸许”那样。远看去,就像一窝一窝,一团一团,一排一排,一行一行,一片一片轻柔,飘逸的绿雾。近处看去,真的有些像一枚一枚,一排一排,一行一行,整整齐齐嫩绿的针尖。早晨,在上学的路上,我时常爱:看着,聆听着……那些刚从草木灰里“钻冒”出来。或者嫩绿“针刺”出来的麦苗出神,发呆,发傻。针尖上,不时顶帽着一颗,一颗晶莹,璀璨的露水。像宝石,像珍珠,像星星,像眼睛,微笑着,还眨呀眨的。太阳出来一照,就更可爱了。简直就是一个一个童话,诗意的境界。我停止在那样的境界里,也时常忘记了上学的时间,忘记了自己……

经过一两次的淋粪肥料之后,冬天的麦子长到四五寸左右的高度,就开始进入冬眠的瞌睡里,不爱生长了。每天看着,每天几乎都老是那个样子。到了深冬,就更是如此了。那时我们小孩经常到麦地去打,主要是那种我们老家土话叫做“鹅厌草”的猪草。其实,那种猪草也并不多,因为打猪草的小孩太多,太多了。一个地方,每天都要经过打猪草的人好多趟。由于麦苗不高,也没有孩子在麦地玩耍。可一到打春之后,渐渐地,麦苗就开始由冬天的那种绿,嬗变为青绿,碧绿。就开始完全大不一样了。几乎是日新月异的疯长,每天,每时,每刻一个样。很快就拔节高过到膝盖深。那时,远远看上去,整个大地就像一片无边碧绿麦苗的海洋。春风吹起,麦苗随风摇曳,随风舞蹈,随风亲昵,随风私语……前后左右,东西南北……不停地来回重复,重复着一线一线,一层一层碧绿的麦浪。与嫩嫩蓝蓝的天空,飘飘朵朵的白云,丝丝缕缕的春风,暖暖柔柔的阳光……还有各种溪泉淙淙,彩蝶翩翩,鸟语花香,相互协调,相互配合,相互映衬,相互……相互嬉戏,相互玩笑,相得益彰地,以天空为背景,以大地为画纸,以春风为画笔,以春天……麦苗的颜色为颜料,构组涂画,抒写出一地,一春天巨幅,交响诗般的画卷。

那时的麦苗地里,比冬天有趣多了。我们小孩在麦苗地里打猪草的同时,就在麦地里玩耍捉狗,藏猫(捉迷藏),打仗的游戏。也经常践踏坏了麦苗,而遭受到大人们严重的责骂,甚至“毒打”。但我们依旧:对此在麦地里游戏,玩耍“乐此不疲”。

一搭上清明谷雨时节。麦苗就开始抽穗,出芒出来。然后借着温暖和煦,微微的春风,灿烂的阳光,扬花,灌浆,孕育,饱满……成熟。扬花的时候,麦穗上沾满了一“朵”一“朵”针尖般,或蚂蚁蛋那样大小的白色颗粒,粉末。那就是麦穗的所谓的花“朵”。有时还张开着一个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嘴巴呢!如果不认真细看,肯定是看不出来的。那个时节,我们调皮捣蛋的小孩,经常爱把麦穗掐来,偷偷地放到别的小孩裤脚里“恶作剧”。麦穗在裤脚里,随着小孩的活动,会顺沿着裤脚往上爬,往上爬……有时一直要爬上到裤裆胯下,搞得那个小孩很不舒服。那时就是搞恶作剧的小孩最高兴,快乐,开心的时候。当然,这样的恶作剧有时免不了要引起小孩之间的辱骂,打架,斗殴……还有更顽皮捣蛋,胆子特大的男孩,把那样的麦穗大胆,偷偷地放到老师的裤脚里呢!没有被捉住,清查出来,算那娃运气好。一旦被老师捉住或被老师清查出来,那娃就惨了。用现在的老家土话,言子说:那狗日的,就“栽水”深了……

四月深底末尾,麦子就开始慢慢黄了。一晃就是五月……

五月是夏季的开始。也是麦子完全成熟收割的季节。莺歌燕舞。艳阳高照。晴空万里。蔚蓝深邃。遥远无边。金色的麦子翻滚着成熟的麦浪。就在这样的背景里,老家的麦子完全成熟了。白居易诗曰:“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五月的天空,大地,丛林……无边的纸上,也真实地抒写,涂画,声音着……那些远道而来的布谷鸟,反复拼命的催促:阿公阿婆,割麦插禾;阿公阿婆,割麦插禾!麦子成熟收割的季节,也是我们小孩最高兴,开心,快乐,趣味的季节之一。也是我们最盼望的季节之一。那时我们就可以用生产队分的麦子,推磨灰面来烙麦粑,切面快粑,揪扯鸡脑壳粑掺和稀饭,四季豆一起煮……或者兑挂面,条件好的还炸麻花来傻吃,傻胀了。吃麦粑的时候,我们小孩经常一边吃,一边拍,跳,唱着麦粑的童谣:哑巴,哑巴,油炸麦粑。麦粑好吃,撬点豆食。豆食香臭,嫁给幺舅。幺舅嫌她,扯根头发来吊死她。……那个季节的五月,真像白居易说的“五月人倍忙”那样。那真的可以说是一年最繁忙的季节:割了麦又插禾。同时,还要割菜子,还要淋包谷粪……施肥。那个季节的五月是“红”五月。我想,也许:一是天气红热,再加上那时什么都讲究“红”的政治原因。政府,机关,学校……报纸,广播里宣传,经常也爱叫那个月为红五月,为大战红五月。

为了农忙,为了大战“红五月”,学校每年那个时候要放一周,有时更多,更长时间的农忙假。——让我们小孩也回家参加集体的劳动。我们小孩参加的劳动,主要就是捡拾麦穗。捡拾来之后,按生产队的规定,都要拿到生产队去称斤,然后得工分。我记得那时是一斤麦穗,得两个工分。但是还是有一些“自私自利”的小孩,在大人们的“教育帮助”下,嫌弃工分太少,不划算(的确也是如此),把捡拾来麦穗,不拿到生产队去称,而偷偷拿回家。有的甚至,把还没有收捆的一大把一大把的麦穗,偷偷地深藏到某个地方,等收完之后,偷偷拿回家。甚至还有的个别少数没有粮食吃,胆子特别大的,把麦子偷割回家。被抓住了,或者捆绑吊起来“鸭儿凫水”。然后在民兵的捆押下,颈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吊着一块石头,全大队“游街示众”……那些些,一句话,都是“穷”出的“贱相”,“饿捞子相”。那时,我也是属于最典型的“自私自利”的小孩之一。

那时捡拾麦穗真快乐,有趣。那哪里是捡拾麦穗哟,简直就疯抢麦穗。生产队的干部规定,麦穗没有收完,孩子们不准下地。规定只是规定,只是一口空文。大人们还没有开始收,孩子早就虎视眈眈,绿明绿眼,的盯着田土里的麦穗,做好百米冲刺的准备。一块田土里麦穗有时还没有收到一小半,甚至还没有开始收,孩子就轰的一声,一窝蜂的冲刺到田土里去“捡拾”麦穗。与其说是捡拾,还不如说是去疯抢麦穗。大家争先恐后,十步并做半步跑,光着脚板勇往直前,拼命往前面冲。趁大人们没有注意,冲到草把林(草把林,就是割麦穗的时候,把割了麦穗一大把,一大把挽捆紧林立在田土里,好让太阳晒干)里,大把大把的直接抽,抱草把。有自己的孩子参加捡拾,疯抢的,那些收麦穗的大人经常就为此:睁一眼,闭一眼。有时,个别大人也来主动参与,帮自己的孩子捡拾,疯抢。有时被生产队的干部看见,他们就会乱骂我们。有时还拿着钎担,竹篾挑,或者泥巴,石块……像追打鸡鸭猪狗那样,到田土里来疯狂地乱追,乱打我们。每当那时,我们小孩又是轰的一声,一窝蜂又飞快地跑散了,弄得他们像追打风一样,什么都追打不上。等他们一走,我们又轰的一声,一窝蜂又下去了……惹得那些干部干着急,干瞪眼,恨不得自己打死自己,咬牙切齿,鬼火十丈冒。不过,在捡拾麦穗行动里,我属于反应很大慢,行动很大落后,经常被母亲责骂为“大慢瘫”的那种。尽管被母亲这样“大慢瘫”责骂过很多次,在孩子们被追打的时候,我虽然大“慢”,大“瘫”,但我运气相当好,同那些机灵的孩子一样,也从来没有被那时的,那些干部们追打到过。……哈哈,现在回想起那时的情形,就像在昨天,依旧的都还好不无比快活,开心呢!

捡拾麦穗。还有一些快乐,开心,有趣的事情,就是可以亲密无间,0近田土,大地,大自然。第一天捡拾麦穗之后,很多时候,很多田地,第二天,第三天……还有很多人经常去反复的去捡拾。用老家的话说叫清麦穗。那样的清来的麦穗,完全归自己家所有。那样的清麦穗,经过一次,一次之后,田土里被遗忘掉的麦穗,早就没有第一次时那么多,当然也就没有第一捡拾时那么剧烈紧张了。我们在以清理的那种那样的捡拾麦穗里,完全光着脚板漫不经心的的,在田土里走着。很大一半天都看不见一支麦穗。很多时候,我们干脆就停止下来,玩耍:……或者捉田土里青蛙,癞疙宝。捉来之后,用一根空通的麦秸秆管,插进它的胯下,嘴巴衔着麦秸秆管,用气把它肚皮吹鼓起来,白白亮亮的肚皮,比小鼓儿还大,还高,还圆。我一边吹,它就痛苦地一边呱呱地,痛苦要命的惨叫。或者就是把黑绒绒的,黄绒绒的,毛毛虫捉来放到水里,看它在水里凫水,转圈圈。或者就是用树枝,用水,去掏挖灌溉田土里,田埂上洞里的山耗子。那种山耗子,也许就是书说的,现在电视动画里看到过的,那种叫鼹鼠的东西。那被我们掏挖,灌溉出来的山耗子,不大。尖尖长长的嘴巴。细细的脚腿。爬跑时不是不快。爬跑的时候,一边还发出唧唧的声音,也是细细,嫩嫩的。不跑,呆缩在一个地方时,就像一个放在那里的,毛绒绒的,软绵绵的,灰黑的肉团团,肉球球。偶尔,也有一个不知道怎么死的山耗子,死在田土里,身体上堆满了蚂蚁。田土里有时还会看见蛇,或蛇脱换下来的蛇壳“衣服”,长长飘带一样挂在麦桩上……田埂上的,高高的杂草上。看见那些蛇的衣服,我都有些害怕,听说:那些蛇,一般都会在那衣服的附近。我在捡拾麦穗时,更多的时候,我们最爱到还没割的麦林里,去寻找一种身体很小,我们老家人称叫“偷香”鸟的,挂在麦秆上的鸟窝,鸟窝里的鸟蛋来,直接放嘴生吃,包括蛋壳一起。那鸟窝也编织得真美:一个很小,很小进出的洞口子。口颈比较细长,下面很大,椭圆状。那样子就像一个草编织的草篼,或一个倒置着的,草编织着的巨大逗号,或蝌蚪……或正挂在麦秸秆上的海螺

那个农忙时节。城市里每年都有很多高中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到我们生产队来,帮助我们贫下中农割麦子,收麦子,挑麦子,栽秧子……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那样的“再教育”,那时我们读初中,高中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也那样到生产队去接受过。那时,从城市里到我们生产队来接受“再教育”的,高中生的那里面,有很多文文静静,文质彬彬,戴着近视眼镜,秀里秀气的女孩,男孩。有少数还戴着时髦的太阳镜……他们的穿着打扮,他们的样子,很让我们农村人羡慕,心动。他们很有文化,还很会唱歌。他们唱的那些歌曲,我们从来都没有听过。听起来却相当,相当好听。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觉得相当,相当好听,一是他们本身唱得相当,相当好听。一是他们人长得,打扮得很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那种感觉,而相当,相当好听。我经常听到他们唱的是:——“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嘿…什么水面打跟斗嘿,了了啰!什么水面起高楼嘿,了了啰!什么水面撑阳伞,什么水面共白头嘿……”“娘的眼泪似水淌,点点洒在儿的心上,满腹的话儿不知从何讲,含着眼泪叫亲娘,娘啊!娘说过那二十六年前,数九寒冬北风狂……”长大之后,才知道,那时他们唱的是电影《刘三姐》和电影《洪湖赤卫队》里的歌曲。我也从他们那里听来一两句,也经常爱学着他们那样乱哼:娘说过那二十六年前,数九寒冬北风狂,彭霸天,丧天良,霸走田地,抢占茅房……洪湖水,浪打浪,韩英坐在尿罐上。从没认真过,为了无聊的好耍,好玩: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我想喜欢去乱哼,乱唱歌的,还边走路,边乱哼,乱唱。

收割麦子,同时就要打麦子。麦子收割时,一边收割回来,一边堆放在村子外的石坝子上,一边打……打麦子,最开始一般都是由队里老年人,或劳动力不好的人,用手来一把一把,一捆一捆在自己家拿出来的长板凳,或队里的石头滚子上进行。麦子从田土里收回来完了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参与。同时,也为了抢工分。每天都要打熬到深更半夜。那也不是一项轻松的农活。其实,农村的农活哪样都不轻松。都累死个人。用老家的话说:哪条蛇都咬人。只是老家农民的人们,没有办法的办法,不得不去习惯而已。就像着名作家李汉荣:在《父亲和他用过的农具之二》里写他父亲,和一些人推着沉重的独轮车,冒着风雪在一个水库工地上劳动情形,所说。原文我记不清楚了,好像大意是这样:劳动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种沉重负担,从没有什么快乐所言……

麦子打出来。然后就是翻晒。翻晒麦子相对说要轻松一点。那个时候,一般都是太阳最狠毒,气温最狠毒的中午那个时段。我们小孩有时也跟着大人们,到翻晒的麦子里去闹着玩耍。我们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光着脚板,在摆摊好的麦子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用脚板走踢出一道,一道,一道……麦子的沟谷。这样的来回走踢,便于没晒到麦子被翻身出来,从而遭受到太阳的照晒,从而全面加快全部麦子被晒干的速度。我们跟在大人们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的,头顶炎炎烈日,身裹滚滚热浪,脚踏滚烫的麦子……被太阳晒红透的脸庞,就像喝醉酒那般透红,甚至比关老爷的脸还要透红呢!滚烫的麦粒直接与我们的光脚亲昵接触,对话,有着某种说不出的滚烫的感觉:说是舒服不是,说是不舒服,也是不是。反正无法形容,表白。还有那麦子里散发出来的,一粒一粒,一丝一丝,一道一道,一股一股,一团,一团,一翻一翻,翻晒出的麦子清脆的清香,似乎也是滚烫,滚烫的。更是饱圆,饱圆的,鼓起,鼓起的,金黄,金黄的,透明,透明……飘飘渺渺的呢!

五月之后。就是麦子的六月。六月的麦子,就开始大批,大批的上公粮进到公社的粮站粮仓。那个时候的我们小孩,有事无事最爱跑到粮站,正在收麦子的粮仓里去玩耍。一去就是一大群。我们“心怀鬼胎”,“居心叵测”在粮仓堆如山的麦子中追逐,摸爬,打滚……真实目的,就是趁收购麦子公粮的工作人员不注意,把麦子追逐,摸爬,干“打滚”到衣服,裤子里。然后出来,把干“打滚”到的麦子,集中一起,拿到街上去兑换李子,桃子,杏子……吃。最初的那些时候,每次战绩收获不小。但后来还是被工作人员发觉了,有的被当场抓住,还告知了学校。因为是小孩,也没有把我们怎么做,批评教育一阵子,就算了……再后来,干脆就不让我们去了。

……唉,现在老家再也不种麦子了,再也根本看不到田地里的麦子了。甚至连田地,树木,房屋……青山绿水,也被日益“城市化”着的工厂,公路,铁路……所蚕食,霸占,替代而越来越少了。老家的麦子,同老家的那些过去的许多,一些一些的记忆一起,只能在越来越遥远,美好的过去,成为历史里成为风景的回忆。每次回老家,或者在城市的家里,有事无事我都特别的爱去……深深回想,怀念……经过老家的……那些麦子的,那些日子。以那些麦子为圆心,圆点,起点,开始的样子,然后内涵外延……到麦子以外的样子去回想,怀念。以麦子自己的方式去回想,怀念。……最后,又回到麦子的原点:

——那些麦子的感觉,感觉永远都是,就是麦子自己本身样子一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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