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粽粑

作者: 黄孝纪2022年01月13日散文随笔

再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了,粽子又风行了起来。

在我的故乡,粽子叫粽粑。我童年和少年时期,故乡的端午节并不以吃粽粑为主。那时小麦大片种植,每年端午节前已然收割,过节的这天,家家户户都是折新梧桐叶蒸新麦馒头。馒头大多包成半月状,里面放了红糖,蒸熟后是棕褐的原色,吃起来十分香甜。

倒是在中元节,村里人家多包粽。故乡的习俗,节前三四天,村人就陆续烧纸焚香,邀请逝去的亲人魂魄来家过节,每餐恭敬地在神台前的桌上摆上新鲜的茶酒饭菜,念叨亡亲享用,虔诚之状,如见亡亲于目前。在中元节这天,各家特地包了新粽,既是招待亡亲的佳品,也是送他们午后离家上路的礼物。

中秋节,故乡的风俗是捣糍粑,也有的人家不捣糍粑而是包粽。更有殷实之家,糍粑粽粑二者兼有。这也成就了村人口头的一句俗话——“捣了糍粑又包粽”,既言富足,也引申为礼节繁复,多此一举。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随着小麦的种植在故乡逐年式微,乃至于无,端午节吃粽的风习,又渐成主流。

故乡村旁的枞树林里,曾生长着很多粽叶,一丛丛的,在山溪边尤多。粽叶学名箬竹,叶片宽长,状如碧绿短剑,表面密布道道竖纹,正中央的一根主脉白亮而硬实。粽叶油光发亮,韧性好,能卷曲折叠包粽而不断裂,是村人的不二选择。从山上摘来的新鲜粽叶,清洗后以井水浸泡待用。

包粽的糯米,村人喜爱用草灰碱水浸泡。取稻草小札,烧成黑灰,冲水后过滤灰渣,所得灰水即为碱水。用碱水浸泡后的糯米,颜色变成淡黄,再冲洗干净,而后包粽。碱水粽子煮熟后,剥开粽叶,色泽焦黄,油润光洁,吃起来味道更好。也有的人家,在粽米里掺一些花生仁和豇豆,这样便又成了别具花样的花生粽和豆粽。不过,于我而言,我倒是喜欢吃纯粹的碱水粽,软糯、劲道又清香!

母亲包粽的时候,我总是十分钦佩她双手的灵巧。一两张湿漉漉的青青粽叶,在她手中一叠一围,就成了一个空空的大尖角,而后左手轻握,右手从盆里捞了糯米塞满压实,复将粽叶盖住尖角,顺手扯了苎麻绳三五几圈绕绕扎扎,就变成了三角尖尖紧紧匝匝的粽粑。她的动作如此之快,让我觉得包粽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可当我也试着包时,那粽叶就不听话了,包成的粽粑松松散散,扎不出那样好看的三角来。母亲包的粽粑,一根绳子往往要绑扎十几个,密密挨着,提起来一大串。

煮粽用的是大铁鼎罐,大堆粽子放进去,水要加满,完全盖住粽。粽粑煮好,通常需要三四个小时,柴火煮的比炭火煮的更好吃。煮好的粽粑,任其在鼎罐里自然冷却,隔日犹温。吃时提一串出来,放于桌上,一家人围坐摘食。若是粘了白糖吃,滋味又更添了一层。

粽粑能吃几日不坏,剩粽也可再煮一番,更油滋了,吃起来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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