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老区

作者: 大庆李广生 2015年08月26日散文随笔

四区的房子大多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的,因为年代久远,样子陈旧,人们习惯称之为老区。在进入四区之前,我曾在五区、三区租过一年多房子。五区时,房租还很便宜,一个月550块钱。通过拉家常,得知房东的侄女和我一个单位,尽管彼此并不熟识,但毕竟有了一丝一缕的联系,因此房东大度地将房租砍掉了零头儿。后来房东因炒股赔了钱,债主逼门,就把房子卖了,于是我又从五区搬到了三区。三区的房东仍旧善良,见我一个三十几岁的人了,整天拖家带口东奔西走的,着实不易,没等我拉家常、吐苦水,就主动把房租降到了最低,而且从未催缴过,有时宽限个十天半个月,甚至是一个月两个月。

一年后,单位的房补下来了,加上平日里的口挪肚攒,促使饱尝租房之苦的我和妻子同时发声,一定要有自己的窝儿。之后,我们迅速从多如牛毛的卖房广告中进行筛选,终于觅到了四区的一所房子。

四区尽管淹没在一片灰旧之中,但身处闹市,吃、住、行、游、购、娱十分便利,一时遮蔽了空间狭小、环境滞后等先天缺陷,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

老区大多六七层,有金三银四之说,意思是三楼最好,四楼次之,我家五楼,勉强能贴上铜。上面还有一层,肯定是铁六了。二楼和一楼,如果也冠以金属的话,就用铝和锡吧,即铝二、锡一。

有一段时间,铁六家总渗水,弄得我家的天棚隔三差五就画地图。敲铁六的门,有时人不在,有时会警觉地探出一个脑袋,眼睛瞪得老大。征得同意,小心翼翼进了铁六的门,本想仔细探查一番,找找漏点,却见满屋子杂物,甚至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即便是阳光灿烂的中午,屋子也昏昏暗暗的,因此只扫了几眼,便觉头昏脑胀,罢了。

由于接连找了几次,铁六也有些自觉,不好意思了,认认真真自查了一下,终于查出是浴盆出了问题,于是毅然关了浴盆的水龙头,绝了后患。

楼下的四层,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间不长也都混熟了。

银四是一对中年夫妇,老实巴交的,平日里不太爱吱声。银四的女儿读初中,每到周末,各种乐器便纷纷闪亮登场,高中低的1234567错综复杂地响着。开始的时候觉得有些闹,过了几天,便顺耳了,有时不听那女孩的弹奏,反倒睡不成回笼觉了。

金三住着两位老人,都七十多岁了,老头的腿脚有些不好,有时常见老太太吃力地扶着老头去楼下散步,两个渐行渐远、相依相靠的背影,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温暖。

铝二住的是一户土豪,男的寸头儿,一身老板打扮,女的长得跟树墩子似的,金链子金手镯金戒指,大环小环一环环地套着,车换得比衣服都勤。他们在别处还有房子,这里只是他们回来度周末的麻将馆和小酒馆而已。

锡一是一家诊所,平时联系不多,偶尔会看见一个瘦弱的白大褂,竹杆儿一样杵在门口晒太阳。后来知道白大褂姓刘,大家都叫他刘大夫,据说刘大夫手相看得好。

小区里有一些空地,栽过不少花草树木,左一茬右一茬的,像培植韭菜,但成活率不高。于是便有赋闲的老人,肩着铁镐,偷摸开荒,齐齐整整的垄台垄沟,生机盎然的时令菜蔬,让人恍惚之间又回到了久违的乡下。

小区的四周还环着一圈儿丁香,每年的五六月份,小区内外花香四溢,灿烂成了花的海洋。孩子们在花丛中追逐嬉戏,大人们坐在一旁品茶唠嗑,夕阳的余辉一点点覆没了小区矮矮的屋顶,像乡下的老宅丛生的一片袅袅的炊烟。

小区里的住户,每天忙忙碌碌着,就像筑巢的燕子和搬家的蚂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婚丧嫁娶着,生老病死着。

我在四区住了整整八年,那也是我和妻子结婚二十多年来住得最久的一所房子了。每次从那里路过,我都会一点点放慢脚步,然后驻足,侧首,举目,锡铝金银铜,第五层,从东边数第七扇窗户,从西边数第五扇窗户,那一瞬间,我的眼睛突然湿了,我似乎看到了那个奔波于老区旧时光中熟悉而陌生的自己……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必读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