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霏霏

作者: 韩思中2022年05月11日现代散文

保忠真的走了吗?时至今日,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平日里,保忠的性子比较蔫,就连说话,都是有条不紊、慢条斯理的,而偏偏这种事,他那么急干嘛?

难忘的2018年9月22日啊,这一天,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日子?上午,惊悉保忠兄驾鹤西归;下午,又惊悉林祥先生驾鹤仙游了。前者是我相交20余年的挚友,而后者,是吕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原方山县政协主席,亦是我相交多年,无话不谈的忘年交挚友。兀自伤感间,自忖:老天何至于如此无情,一日之间,竟连夺我二位挚友性命!

9月21日上午,我和金厚兄还专程赶去太原,探望了保忠。当时,保忠躺在病床上,一副闭目养神状,并没有搭理我们。多年老兄弟了,我就只当他是恶作剧吧,过去,我们彼此间的恶作剧还少吗?我暗自期盼,或许很快,我又能和保忠开怀畅饮、把酒言欢了!

时隔二日,9月23日晚上。在省作协附近宾馆。晚饭都没有心思去吃了,我独坐于沙发上,满脑子都是保忠往昔的身影,还有,保忠的笑声。

要我说,保忠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他的笑声了。往往是,朋友们一起聊天,当大家聊到开心处时,保忠忽然就朗声大笑起来。经常地,好像到了笑的中途或者是接近笑的尾声吧,突兀地戛然而止。然后呢,保忠会用温润的、憨憨的、纯净的、无辜的,又或者是严肃的眼神打量你。保忠这样的笑,绝对是独一无二,具有不可模仿性,就如同他的小说。

要我说,保忠是我们那一批人当中,最为勤奋,也是对文学最为执著的作家之一。“我们那一批人”,指的是1997年,由省作协、《山西文学》杂志社举办,在孝义市召开的“山西省新生代作家研讨会”。其时,全省大约有十多位青年作者参加。

9月24日上午,参加完保忠的遗体告别仪式,我对当年的《山西文学》主编,后为省作协副主席的著名评论家段崇轩先生说:多年来,我们那一批人,一直都感念着省作协,感念着《山西文学》。的确,对于刚刚起步的懵懂文学青年,作协组织、刊物能够及时伸出手来,大力扶持一把,于我们而言,是何其的重要何其的难得!是的,我和保忠的初识,就是在那次研讨会上。第一次见面,保忠憨厚而善良的面相,不善言辞的木讷,研讨会上略显羞涩但绝对真诚的发言,都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20余年一晃而过。难能可贵的是,保忠的身上,始终保留着当年的真诚、善良、勤奋、踏实、宽容、讷言敏行……

要我说,保忠对文学是个既有灵性、野心,也有独到见解和追求的作家。虽然,保忠近年来在省内、国内创作成就斐然,作品遍地开花,各种奖项、荣誉加身,声名早已鹊起。但,就目下而言,对于王保忠乡土小说存在的价值,并未被国内文坛主流广泛认识,并未把“王保忠现象”摆到更加恰当的位置。当然,对一个热爱文学创作,把文学创作当成毕生追求的作家而言,或许,这倒算不得什么。

在我的电脑里,一直保存着好些我醉酒时的照片,都是保忠的杰作,也是他“欺负”我的证据。有我们2013年在新疆采访援疆干部事迹时,保忠偷拍的,有省内各地文学活动时偷拍的,更多的,则是在太原。这个家伙啊,仗着自己有些个酒量,经常“欺负”我。

真想在酒桌上,再让保忠兄“欺负”我一把!

保忠是个厚道人,可是偶尔,这个厚道人也有蛮不讲理的时候。

几年前,省作协在山西财大举办过一次学习班。我去了。其间,照例给保忠打了个电话。不巧的是,保忠正在外地出差。数日后,学习班结束,我乘上返回吕梁的火车。就在火车徐徐出站的当口,从外地赶回太原的保忠风急火燎把电话打过来,开口便急吼吼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在火车上呢,火车刚刚出站。手机的另一端,保忠顿时无语。好半天,这个家伙终于爆发了,厉声道:你怎么能这样?旋即,口气强硬地勒令我:你以后别再来太原了!好蛮横的口吻啊!不就是一顿饭的事吗,何至于如此光火?保忠的光火,直把我的心温暖了一路,至今,这种温暖,仍然珍藏于我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

保忠真的走了,但是,《甘家洼风景》还在,《家长会》《回家》《愤怒的电影》《遥远的秋天》《美元》《前夫》等等也都还在,这些力作,必然会替代保忠存在于这个精彩无限、同时也无奈无边的人世间,继续接受时间的考验。或许,这才是一个作家来世间走过一遭的价值和意义之所在吧。

农历的八月十五,是一个举家团圆,其乐融融,共贺佳节的日子。保忠的遗体告别仪式就在这天。保忠兄啊,你以你的人格魅力,把诸多领导、师友们聚在一起,借由着这个特殊时日,度过一个别样的令人难忘的中秋节。

当晚,月未现,秋雨霏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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