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毛家峪

那些绿

一张巨大的画布上泼墨
那些绿便从毛家峪流出来
掠过眼前的边界，肆意地
变成丘陵梯田远山
一级一级地跑。以东以西
汹涌着漫上来，撕扯着
我的身体：旷日持久的忧伤
伤寒以及力不从心的泪水
瞬间被扑面而来的绿吞没
不能自拔，我已经沦陷
从此只记得九月，重叠地盛开

耳语

情人谷——
多么爱情
我从来固执地认为，血液里的相思
浓稠得只有你看得见。穿过
城市微弱的气息赶来，拥着
满山的微风入睡，多好
寻你，经过——
毛家峪的草已经长得疯了
疯得盖住了我。我必须
比毛家峪更疯，更高
才能让你看见，才能在你
耳边说话，碰痒你的心
留一扇进出的门，我在此时现身
我说，不想流浪了

星星，在头顶眨眼睛

天变得越来越矮，慢慢渗透的
夜色，像房间里的光浓起来
把自己打开，平平地摊放
在草地上。那些密密麻麻的
星星就挤满了我的周围
相互凝视，他们中的许多
我叫不出来名字
什么都变得无关紧要
这时候，我只盛开
在天地间——
把污浊倒掉，拥万物入怀

桃花红

厚厚的外衣裹紧，深藏不露
或不谙世事，逐渐泛起的红
就开在杯底。这个夜晚
山中的空气清洌洌的，连同
那些熟悉的脸，相互温柔
刺痛，纠缠到足以让
一个人哽咽甚至跌倒
拥抱取暖，影子跌跌撞撞地
悬浮，挣扎着无路可逃
一层一层的涟漪里
一场爱——
喘息着，苦尽甘来

山楂树以及其他

看，一棵山楂树
弯下身子，就接近了倾慕者的耳语
“阳光斑斑点点，梳理你的皮肤，你的丝，你的绸，”
山中折叠的，除了风
还有怀抱，爱的遁词正在角落生锈
那些耳语，写上叶片背面
或者缝隙，思念就开始发酸
那个叫做家的地方，褶皱
在树皮上，挤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