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晚

《秋天拖着疲惫的身子》

再走近一些，那几朵月季花
就开了，它们在秋天的身体上
涂下最后的色彩，这真是太好了

麻雀可能是在觅食
先是飞得很低
最后落上那些桂花树的树丛
一切都安静无声

不知道这雾霾还要持续多久
才肯把天空彻底交出来

《立冬帖》

立冬的雨下在夜里，我从睡梦中醒来
时间显示，上午9点21分
窗口灰蒙蒙一片，汽车喇叭声
响一声停顿一会又响一声，恍惚中
我断定它们不是发自同一辆汽车

和往常一样，音乐声噪杂
一个劲的拥挤着，那气势
仿佛要赶上黄昏之后的
那一曲中老年人的街舞流行曲
《我是你的小苹果》

突然想把自己藏起来
或者走出去和秋天告个别
风冷嗖嗖扶着窗沿溜进来
我还是拿起了手机，微信上
好友小西发了她的同窗林珊的一组诗歌

《夜太深》《告别》《给你们》
《格桑花》《婚礼》
还有那把鸡蛋捂热的《外婆》
今天是周日，我在下面留下言
读完再起床

《我的村子那么小》

我的村子那么小
肢体渐渐衰老，我的眼睛
我的手，我的一双
正走路的脚是那么的完美

你看到那个推碾子的女人了吗？
我看不出她的年纪
她是我村子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她推着石碾子，她在看我们

没了水和荷花的荷塘多么安静
像我走失的那些亲人
一定有什么声音是我听不到的
它细弱，不住地低声絮叨

《在小流域》

满山坡的柿子树
满枝头黄彤彤的柿子
秋天，无需哪种颜色来比喻
形容更是多余，环山路上
卖石榴的，每一个都像是我的亲人
正午的阳光漫过山坡，漫过
那些柔软的野草，风
给每一棵植物写下了完美的证词
众生很快将归于平静
真想在高处喊上一嗓子
山谷中久久回荡

《秋天的夜晚》

月亮是一块一块的碎银子
掉到树下，被谁家过路的女人捡走
四周全是闲下来的眼睛
万物一片安静

想起小时候的夏天，家门口
不远处的老槐树底下
每晚都有摇蒲扇的女人们围成一圈
玩细沙土的孩子在女人们中间
我必须中断回忆

黑夜被隔壁乡村车站院落里
狗的叫声搅的零零碎碎
风渐渐有了声音
摇动的头颅磕响我
黑夜的窗户

长夜漫漫啊
无论我低头还是抬头
都是一个被生活套牢的人

《老宅里我居住过的屋子》

在门口站着
秋天不能治愈光阴的病灶
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废弃的纸箱，二嫂陪嫁的抽屉桌
废木料，酒瓶，塑料桶，一个烧煤块的破铁炉
唯一的缝隙只可以放下我的两只脚
只有那张床还是原来的面目
放在靠西山墙的位置

用手轻轻摸一下
目睹一只蜘蛛在它的身体上结网
从我的身体里抽丝
在风口上蘸水
细丝上打颤是一只蜘蛛唯一痴迷的事情

父亲很少打搅我
他站在门口，有时看我
有时看屋子里陈旧的杂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