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粪

人民路横贯东西
放荡，穿越英雄大街的肉体
湿漉漉，摩天大楼用太阳画下自己
在大地上，立交桥顶爬满男人
在那边，市中心，冬青旁边
赫然伫立着一堆牛粪，嗯
热气腾腾，多么神奇

制造圣物的大师
悠闲地走在现代化的大都市
他是农民刘二小的老黄牛，名字叫刘三小
如今患上一种疯牛病
身上爬满虱子

孤独的牛粪
倾听夜总会的歌声
欣赏着各种高级轿车的风采
他还看见盲人、孤儿、瘫痪者，还有李小姐
李小姐从南方来，穿红色裙子，涂了脚趾
红嘴唇、红肚脐、红脸蛋
红红的手指甲

鲜花烂漫
孩子们笑得好看
火车站头戴大型钟表
一座城市在太阳下旋转，停不下来
平头男人西装革履
腰间藏着砍刀
满脸微笑

诗人嗅到春天的气息
她们看见白云盛开，气喘吁吁
哲学家看见微观世界，万物在时间的海洋翻滚
数学家有些失望，他们数不清牛粪里的稻糠
社会学家惊讶一堆牛粪的活力
女人们想到爱情，男人们
悟到生命的硬度

牛粪走过生死大劫
如今在阳光下闪烁着善的光辉
疯子咀嚼，傻子憨笑，苍蝇嗡嗡，蚂蚁搬运
唯独清洁工还没有来
城市又乱作一团

网络里有裸体女人
报纸上有人被敲诈、撕票
戴墨镜的少年嗑药之后开宝马
被击落的飞机
被强奸的男人

一堆牛粪腆着肚皮
不卑不亢，从容大度，看蜂拥的人流
来来往往。它不认识官员、富人、各种名人
也不认识穷鬼、疯子、英雄
他不爱权力、地位和不朽
也不爱美色、金钱，甚至不想成为豪杰
他从来不指手画脚
也不低三下气

刽子手
那么英俊的刽子手
嘴上涂满鸡血，獠牙上沾满粪粒
那么多人围在一起
死去的人

一堆牛粪越来越轻
头上长出蓝色的小黄花
风干而平静。他就像村里那座牛棚
牛棚里的石槽，石槽里的稻糠
慢慢地化为一阵风
缭绕在天空
复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