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眼睛

熙攘的街道
仿佛收到某种预报
沸点的人群瞬间蒸发
深灰的旋风螺旋式
填充容器的空间
未及撤退的我
物化成器皿的一壁
被粘稠的“灰浆”挤压
塞进老村落废墟的隙缝
坍墙的裂缝和青苔是失明前
最后的人间倒影

灰色的枝条张开布袋
收容冬天凋零的色彩
每一截断臂的枝条
分娩出一只带疤的眼睛
在断崖式的色彩里
攀岩采撷一朵雪莲花
一头被猎人射中的黄麂
在云朵里痊愈
在棉花团样的森林里
不再惊惶失措地赶路

丛林里长满眼睛的树
拷贝了所有伤痛
每颗眼睛都是被刻录的CD
必有一块与之对应的疼
才能播放光盘反面的内容
愈是疼痛
愈能照见苔藓褶皱处
那些细密而翡翠的露珠

在被小雨浸湿的黑夜
睁开一只带疤的眼睛
凝望你前额的皱纹
从硬朗的壑变成月亮湖上
纤柔的绸缎……

蒙太奇的画面
被墨黑截成一段段
因为还不够痛
没有太多的树眼
将所有的片断
缝合连缀
灰，便是最好的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