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潺潺的日子

作者: 青山 2016年01月16日散文诗

1
屋外的风景啊,已经牢牢地挂在夕阳里了。
这是我居住的屋子。春水往往是在月光里流。春水往往是在日子里流。一个个的日子,如刮着的东北风,割着龟裂的手,割着我快意恩仇的日子。没有人愿意看见山沟子里的一切。包括桃子、桃花和梅子、梅花。包括辽阔的夜色、夜晚和伤感。
可是,既然春水无法抵达幻灭的方向。
既然春水只是徒然地冰释了乡村的旮旯。既然乡村无法挽留地
走向了寂灭。那么,淋湿的雨啊,春天到来的时候,
我的家乡,猛如老虎一般的跳动,在下世的梦里打开门。
2
啊,这是我的门。这是我的打开的门户。
我住在了一间颓废的屋子里。里外的风向固执地吹着。
里外的世界啊,若梦寐的方向,将我的梦打开一个又一个地方。
我摇晃着岁月的船。我的船上,住着我的父母和我。
包括老去的孩子。老去的桃树。老去的山上的生活。
包括辽阔的月色。辽阔的井。辽阔的屋子。辽阔的桃花。
哦,我的春水,你白了我的头发。我的头发上站着细碎的羽毛。
那些羽毛啊,猛如苍茫的雨季,从乡村的精血中走出。
3
那是一些无限的方向。那是一些城门的儿子。
我从山下走下。我从春水中走来。我的春水啊,吹着洗白的方向,吹着白色的芦苇。吹白水外的世界。吹白我的头发。吹白故乡的阁楼。吹白我洗劫的万象。吹白水的呼喊。吹白水的歌谣。
吹白水的楼台。一阵阵依着的屋子上啊,挂着我的沧桑。
我吹熄了灯。走出屋子,屋子外依旧是辽阔的颜色。
我的颜色很黑。我的颜色是菲菲的细雨。无我的雨啊,呜呜的雨啊,
洗白了几个日子的喟叹?洗白了几日的早晨?
那是从我的屋子里走去的鸟雀。
4
啊,我的鸟雀啊。我洗白的羽毛啊,我的跳着的,在春水上
做巢的孩子啊。余下的烟都黑了。余下的时光都冰冷了。
我朝着屋子的外面看出去。辽阔的夜色啊,依稀挂在我冰冷的河床上。我的冰冷的冬天啊,我的抚着车马一路颠簸的孩子啊,
为什么不要了孩子的梦?为什么彩色的笔上依旧是洗白的颜色?
我们一路奔跑,我们一路无限地穿越,我们一路游荡。到了照耀的何苦啊!到了安静的庙宇旁的一夜夜的辽阔的雨水啊。
为什么有寂灭的灯呢?为什么还有几个日子的颠簸与流浪呢?
5
啊,我的春水啊。洁白如你,纯粹如你。
袭击如你。温和如你。温润如你。吹黑的辫子上啊,我的姑娘,你的脚步如何走上了归乡的道路?
你从屋子的黑暗里走出,走向山坡,走向山城外的大世界。春水依稀如梦。春水是如此的精美,如此的华贵,如此的冰冷。
啊,茅屋上的黑瓦啊,如此盖着我的屋顶。我的屋顶啊,如何地摇晃?如何地波荡着船与谁的方向?如何走出黑漆漆的地带?
如何搏冷?如何迟暮?如何缓慢地走出那个路口?
在我看见了孩子出没的门第后,我的眼泪啊,我的清泪啊,如日子一般地滴落啊!
6
可是还有烟。还有韵脚。还有没有燃烧干净的温火。
我看着屋顶。屋顶上细细地结着一些春水的日子。
吹上春水的日子啊,我的姐姐啊,你如何出嫁?如你般的忧伤。如你般的吹拂着的光阴。如你般的秘密。如你般的隔扣。如你般的幽寂。如你般的浮华。如你般的苍翠与蓊郁。
我的春水啊,属于门房上的茅屋。属于我的春雨啊。属于我的叶子啊。属于我歌唱的悲歌啊。属于我究其灰烬的地方啊!
7
那么,还有乡村的风景!还有我出了家门外的大片的沧桑的雨季。
还有春水潺潺的耳朵。有春水的枝叶。春水的洁白。属于春水的干净。春水如同我的猴子。在我的两角上飞着。出没在一片片洁净的暮色里。
哦,我的春水,从歌唱的蝼蚁上跳出,进入山歌,进入山峦上的云溪。洗净的一年啊,洁白的一年啊,没了眼角的迟暮,没了我嗡色的云烟。我穿着春水的衣服,带着一顶花猫,处在了一色的辽阔的夜色里。
而我的颜色如此洁白。春水的颜色也如此洁白。树洗白了我的衣服。
我也洗白了自己的衣服。唯有我的辽阔的夜色,挂在夕阳里。
8
还有几次,我的春水将流出山沟子?
还要几年,我的春水上将站着属于我的巨大的灯盏?
还要几十岁的时光,我的老去,我的陈述的尽头,将出现盖满树叶的方向?老去的方向。老啊,老啊,孩子的方向与老人的方向。
春水带着传说,出了灯火的门,处在一片运回的灾难里。而我呼唤的地方啊,如何陈去河流的寂寞?如何诉说大海的波涛?如何出落得如同累累的野鸡?如何吃着果子?日子如何在夜的辽阔中度过?
9
唯有我的方向是正确的。你们所行走的方向啊,你们的事业啊,你们所操持的茅草啊,你们所掀起的流水的气息啊,你们打碎的毁鼎啊,你们所寂寞地走过寂寞地走过的故乡啊
唯有我的故乡最洒脱。唯有我的故乡最充满了云辉。
我的赤练的云辉,我的倒转的云和河啊,我的吃紧的裤腿上啊,如何沾满泥土?如何维系着苍茫的雨季?在即将到来的春天里,我的故乡啊,如进入春水的河床,如进入春水的解冻,如进入春水的村上的麦子,冻结在山与雪的方向里。冻结在飞黄腾达的春色的辽阔里。
10
只有我是在春水里叹息。春水满上来了,将我的膝盖淹没。
我躲避在大片的水草里。芦苇盖上来了,将我的头和脚彻底地淹没。
而我要去的方向,摆在一个晃动的季节里。我的季节彻底荒芜。我的四季盖满了大片的水。水上,是我的日子。日子上,是我的睡眠。睡眠上,是我的天空。而天空上,是我经久不息的掌声。掌上是雷雨。雷雨上是船。船上是我的村庄。而村庄上唯一的生命,是我的春水。
唯一的春水,洗白我的头,将我的青春淹没在芦苇丛里。
而我出发的隆隆日出啊,还要站在春水的东西方向里。无法止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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