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

头戴雪山，脚踩海洋
把人世间的一条路走得风声水起

浩浩荡荡一条路。有没有人走，它就在那里
目的在那里，方向在那里，结果也在那里
跨过山与山城市与城市平原与平原的大迁移
时间已变得不重要，荡平岁月在人间的印迹
从河流里上岸的春风，一次又一次修改大地的色彩
西风一片刻的冰冻，但从没有停止奔跑的脚步

我的祖辈倒在河流里，我的父母也将倒在河流里
从河水来，又被河水带走，人世不是我久留之地
也不是我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想走就走，不走就不走的
我走了，世界也不会改变，河流也不会改变
我来了，举起诗歌的灯盏，射出星星的箭
人间不会改变，还是原来的人间，神灵还在午睡，一片祥和

我的村庄，诞生过陶瓷和岩石的故乡
石头和马一样奔跑，大风和狗一样咆啸
取水的河已经走远，我的亲人把火顶在头上
太阳和月亮再也没有从河流里打捞清洗，蒙上了尘土
河流走远，人群追赶，沉沙追赶
荒废了一个又一个村庄城市，断桓残壁下埋着多少叹息

我是一个盛水的口袋，行走在大平原里
这土地，有人用身体埋葬羊群，有人披着羊毛，有人啃着羊骨
有人搬运花朵搬运河流，搬运黑夜的灯火
有人四条腿走路，有人三条腿走路，有人倒着行走
有人蛰伏，豢养春天，圈一亩地的阳光，自得其乐
一百年后，该走的都走了，痕迹皆无
河流还在，又有一批新的人群填充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