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农具深爱的情人(三章)

作者: 季川2019年10月28日散文诗

扁担说

父亲的双肩,能担起生活的大山,担起农事中最繁重的部分。

田野,山地,菜园,田埂,河岸,院落,父亲如影随形,一天不落。父亲一辈子的光阴就耗在这里,直到他的脸庞越来越消瘦,脊背越来越变形,筋骨越来越脆弱。

庄稼熟了,瓜果熟了,父亲就会带着扁担、绳子、箩筐去接它们回家。压在肩上的喜悦吱吱呀呀的,从汗水里溢出的满足也是晶晶亮亮的。

记得月夜,父亲还担过家里的井水给邻居,井水里有明晃晃的月亮与邻里情。

有时,父亲也靠在墙角晒太阳,抽烟,念叨,说这根扁担跟着他也不容易,多少年了,再怎么弯曲,也不肯折断。

铁锹说

父亲喜欢握一把铁锹站在田间地头,好像一位将军手持佩剑在指挥一次战役,又似一位音乐大师拿着指挥棒在指挥一场音乐盛宴,他凝神,专注,思考,所有的土壤墒情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铁锹其实就是一把手术刀,也是父亲珍爱的宝物。父亲能准确地判断出庄稼的疼痛在哪里,比如哪条田埂的洞穴漏水了,比如哪里的杂草生猛了,比如哪个水沟有淤泥了。

铁锹越用越锃亮,歇下来就会生锈,难怪父亲的脚步一天也不肯歇下来。是的,父亲与铁锹谁都不愿偷懒,对一条田埂的护佑,就是对所有庄稼的负责,就是对所有炊烟的敬重。

无事可做时,时光也会变老。父亲现在快八十了,他敌不过时光的风吹雨打,也抵抗不过身体里或明或暗的病痛,可他还是照样扛着铁锹往田里跑。铁锹在,他就在,他说他和铁锹都是铁打的。

斧头说

父亲的斧头虽然锋利,却从未伤过人,正如属虎的父亲,有着忠厚善良的本性与大气的胸怀。

这把斧头常被父亲在细细的磨刀石上反复磨砺,这个时候,他是有耐心的,细腻的,也是被所有柴禾所信任的。

父亲劈柴很有一套,先是削去杂枝,再把柴禾剁成段,最后对于粗壮的,要把柴禾立起来对准中心劈下去,很均匀而且很有型。咱家东边的柴房,横竖摆放着整整齐齐的树枝、树棍、树桩、都是父亲的战果。这些硬质柴禾,等母亲使用大锅煮种子时、做粉丝时、蒸年糕时,就会派上用场。

我相信斧头的坚硬与锋利也是有限的,更多的时候,它挂在墙上,成为了某种象征。就像父亲的威严也是一种象征一样,对于常年在外地奔波的子女,他连想责备一下的机会都很少了。

哎,父亲的沧桑,岁月是劈出来的;而我们人生道路上所持有的处世忠告,是父亲劈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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