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

仲夏夜惹人动情的涼风
广場上趁涼放松的人群
我随心隨意地目光巡视
年少的心无意识地放纵……
突然，一个少女转身向我
脸对脸差点相踫，
一瞬间，四目对视
分明黑眼珠儿凝定不动。
片刻，只有片刻
她长长的睫毛开始向上微聳
浅浅的脸窝绽开一朵笑容。
露出玉贝似细牙，並未出声
而我，想象她会多少说几句来
将冒然相踫的尴尬遣送
她却嫣然一笑，转身随清风飘去
消失在夜色的朦胧之中……
而我，象铸铅灌顶般似的僵立
第一次异样的感觉，那样莫明的惊恐。
是她，如瀑倾泻向肩头的黑发
引动我溺爱美景的心泉如涌。
还是，轻风撩起长裙露出那白玉样的一段
诱惑我跳进欲望漩涡的空洞？
后来我想白了，那都是也都不是
唯一的缘由，是
她转身离去时给我留下的那个笑容。
这猜不透的笑容，令人浮想连翩的笑容
就象一道道魔咒
从此再也不能改变我的今后……
在大学课堂和操場上
在求知寻爱的同学中
我情不自禁地想看到娇美如她似的形踪。
在医院同事的白衣滾动流里
我多么想看到白裙上面同样有烏发飘风。
甚至看到年轻似她，只是有些羸弱的病容
我会突然激起一陣冲动
多么想快点治好眼前的人
让她恢复成一样美丽的面孔。
在下乡送医送药的日子里
坐在田埂上听村姑们八卦
说到禁忌处，她们仰天大笑
而我竟然会奇怪地想，有点邪淫
她留给我的笑意，会不会有八卦里描绘的那样情浓？
我拖到世俗难以理解的年龄
我最终拥抱了年轻的新娘。
如瀑的烏发一样越过肩头
真真实实地在我胸前晃动
迎接她爱意盈盈的眼神
我怎么会有些困惑蒙憧
妻子的笑容和她留给我的
传递出的心意有什么不同？
我颇为得意地望着女儿乘风起舞
活力四射的青春身姿
突然触动我想起那飘然离去的身影
一样地美妙，只是佰生而神秘朦胧。
女儿转身时见我正定神凝视
娇娇地笑了继读舞动。
我想可能对了，少女的笑容只是美丽连缀上了眩目的霓虹
天真无邪是它唯一的内容。
那年在仲夏广場上的邂逅
少女留给我的神祕笑容
我追寻，猜测了半个世纪
总是俳徊在那是或那非的爱意放纵？
答案终于在同样温馨的广場夜景中。
我习惯地坐在喷水池的阶石上
看着一群穿着薄衣轻衫的大妈
踏着音乐的节律舞动。
领舞的也是年过半百的大妈
挽着长发髻，穿着丝绸滑光的紧身舞衣
还如少女一般苗条身材
在舞群舞丛中
时而如垂柳拂水，时而如青荷临风……
也许是老衰的身体，禁不住舒曼音乐的迷醉
我痴痴地盯着领舞女人身体的变幻
竟迷迷糊糊地伏膝入梦……
突然，我感到肩膀轻轻被摇动
看见了俯身在我臉前那张白晰的脸庞
领舞女人轻轻拍着，
我睁开双眼，睡意惺忪。
“不舒服吗？先生”
那声音，我竟然觉得如拂过一缕春风
怔怔地看着她，茫茫然地摇了摇头。
“回家吧！夜涼了。”
然而，又是嫣然一笑
转身又是风飘似隐身在夜色中。
我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我分明地看清楚了：
依然烏黑的头发依然很长
因为在头上盘髻得很高；
黑黑的灵动眼珠
总是把心思悄悄地送出眼洞。
特别是，我决不会看错
那细贝的牙齿，浅浅的酒窝
构缀起花朵盛放般的笑容
让人想入非非的那个笑容
肯定是她了。
在仲夏夜晚中，在同一广场上
用同样姿态离去，这样来与我重逢。
“回家去吧！”，这是与年少时相会无语的唯一不同。
我反复地默念着这句话
站起身，留恋地望了望她离去的方向
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
喝醉了酒似的，脚步分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