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行吟(四章)

作者: 王利雪2020年08月15日散文诗

秋水
秋水阔远,涌动奔跑,永不肯为谁停下脚步。
秋水似眼眸,脉脉深情,却从不肯回首流连。
伫立秋水之畔,似又一次地送别故人远行,又似遭遇一场注定的失恋。
送行的故人遥无归期,前路沉沉楚天辽阔。云角低垂处,是否是它明天的旅途?
决绝的情人一心向远,两岸绿树芳草落花已缤纷似雪。我的眼泪簌簌而下,又化作透明的秋水送行。
我告别了一尾游鱼,告别了飘浮的一片落叶。我把心事写在了一片花瓣上,轻轻放入行舟。
清冷,和秋水一样的温度。只有我久久凝视的身影和一叶横向的孤舟,定格在秋水之滨。
多情亦绝情,哪堪也堪,秋水在远行。

蓝天
秋天,蓝色与天空相遇。秋走得越远,蓝色就书写着更多的忧郁。
你说,蓝色为青色,是温玉一样的颜色,是谦谦君子一样的儒雅。
我说,蓝色是叹息,是思念一样的颜色,是永远等待的痛苦与美丽。
蓝,是远古最纯的净,是此刻最深的情。
我不知道它穿越了多少光年,抵达我的眼前;我不知道它汇聚了多少汪洋,才能书写出我的思念。
天,是最阔大最遥远的梦,收容着无数双仰视的眼睛。
我不知道它写满了多少的秘密,从我的少年到我的中年,却极尽吝啬,从不肯告诉我答案。
秋天在走远。我在天空下,仰视蓝天,然后用一次又一次的打坐、默念把心漂洗成天空的颜色。有一种温暖与柔软,穿越无数道金色的光线,抵达我的心间。

野草
野草一夜白头,只因秋将远行。
河边,田间,还有阡陌上攀扯的它们,晕头晃脑,仿若是在进行一场忘乎所以的醉酒。
秋风,无情地洗劫了它们的青春,又榨干了它们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液。
最美的年华已逝,似乎只在等待一场冬雪。
张起的篱笆上,有几朵瘦弱的蓝色牵牛花营养不良,仿佛深秋寒风里偷窥的眼睛。
土地之上,每一个干枯的身躯仍不肯匍匐,不肯折腰,不肯低头。像即将离岗的士兵,坚守。
我停下迈开的脚步,向它们致以默默的敬意,然后绕行。
也许冬雪未来之前,会有一把火,席卷它们的倔强。
土地在,根在。我数着日子,期待下一个春天。

落叶
一片叶子跑来,告诉我秋天在走远,未及说完它便悠然睡去,我来不及叹息。
城市的街道每日像在为它们举行盛大的告别宴,一声接一声的汽笛似是不舍的奏鸣曲。分隔道路的水泥墙边,它们衣衫褴褛,彼此依偎,然后一同睡去。
叶子的生命追逐着变换的季节,告别枝头与天空,完成了既定的旅程。心有眷恋,终须一别。
乡村小路上,数以万计的叶子在慢慢地跳着告别的舞蹈。我看见风也来助兴。
红色、黄色、绿色,彩蝶纷飞,裙裾旋转,阳光下色彩的河流在涌动。
飘落,似乎成了生命最后时刻的一种游戏。
只是,这亘古的游戏里,落叶或委身于匆匆的脚步,或甘于墙角的寂寞,或者随流水走远。
一切都将归于尘土,回到母亲的怀抱,那是生命必然的终点。
我认识脚下的每一片落叶,却辨识不出明年春天时他们的样子。
属于我的时间也行将到了秋天。白发,皱纹,叹少年。倾尽酒一杯,或阳关,或天际,为秋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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