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丛林 母亲的河

作者: 荒谷 2014年06月26日散文诗

(一)
曾经,父亲的丛林被冰雪覆盖
树枝上披挂着,峥嵘岁月的风霜血雨
母亲的河,曾经流淌青春燃烧的漩涡
河水中泛起的波纹,母亲洒落在其中
疼痛的泪滴,是融化青山的心雨

如今,九十四岁,一九四八年参加林业局建设,年事已高的父亲
再次走进丛林,他摺起的皱纹,深深地刻进了一棵树木,斑驳的年轮
母亲则捧起清甜的河水,眼中又泛起了泪花
她那慈祥的脸庞,反复闪烁着,静静的凄美
(二)
父亲没读过书,不识字,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他九岁给财主放牛时,手中常拿着一条鞭子,胡乱抽打路边的衰草
他又常饿着肚子,被财主抽打成一棵无助的小草
在冰冷的牛棚,他常常裹紧一团稻草,数着天空中,一颗一颗善良的星星
他深信星星是被一颗一颗挂上夜空的灯盏,照亮人间
在一个静静的黎明,爷爷教他认识了各种各样的树,他开始标记它们
不知什么原因,他特别喜欢一棵橡子树,因为,他是吃橡子面长大的孩子
寂寂的黄昏,他发呆的看着天空的云朵,摘下一枚叶子
放进唇边,吹响牧童的笛声
(三)
父亲十二岁开始抽烟,十五岁开始抽烟斗。
牛棚里蚊虫叮咬,他就用烟熏,并不时的开骂,还不停地挥舞布衫
他那生猛的劲头想要捏死乱世的害虫。
现在,父亲抽起烟斗的姿势很悠闲,他那发白的胡须还不停地抖
缠绕着一缕烟,追忆的线条
(四)
父亲一九四八年开始放树,用弯把锯一下一下地拽。
树将要倒时,还要喊起顺山倒的号子,冬天的风雪也不能阻隔他坚韧的臂膀。
父亲一九七零年开始植树,他栽下的树,已经有四十五圈的年轮
那年轮中有多少父亲守候的等,有多少青山常在,永续利用,迢迢的期盼
有多少铮铮铁骨,火烤胸前,风吹后背的寒雪
那是在荆棘中趟,那是在塔头上踩,那是在雨水里泡,那是在冰雪天爬
那是在杳无人烟,在野兽出没,在毒蛇潜伏,在没有人走过的路上
一路耸起汗毛,并不时哼歌,不时胆大心细的行走
踏出来的路——
(五)
就在那一年,父亲病了,他患了严重的风湿
他再也不能和往常一样,在丛林中行走
拥抱他额头吹过的风,拥抱他流过身体疼痛的河流
而母亲就是他内心的河流,含辛茹苦地冲刷他
夜晚,依旧站在丛林的身躯
(六)
我的母亲,一位普通的女性,大生产时期
生产队里喂过猪,黑土地上产过地
月影星稀的夜晚,她趟着苇河水,步行二十里给采运木材会战的队员送饭
累了的时候,就靠在一棵树下打个盹
渴了的时候,就喝几口河水,捋一捋凌乱的头发
苦痛和伤痕也斩不断她温暖的情思
(七)
寒冷的冬天,母亲去河边汲水,她霜雪单肩的模样
月色如勾,皎洁如棉
盛夏的中午,母亲在河边洗衣,她婉约轻盈的姿势
惊鸿起舞,视若罔闻
秋天的黄昏,母亲伫立于河边,望黄叶飘落
核桃醉落河中,看鱼儿水中倒流
望穿秋水情自流
(八)
我也是山里长大的孩子,骨子里有丛林的辽阔和柔美
每当我远望山林,父亲那老了的身影依旧像山一样高大
母亲给予我的爱,就像流淌的河水,滋润着我
父母还在故乡,而我却在异乡的丛林徘徊
因为,我有我的丛林,我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不管生命,你爱或不爱我,我就在那里
让次生的树木长状,让河流的源头
隐秘的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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