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黑夜

谈及黑夜，必须让自己守住一些白
必须有一口老井守着怀旧的约定
当胆怯写在纸上时
夜色就穿过楼宇间漏出的秘密
放映在孤零零的手掌
用历史的剑刺开流脓的血液
影子，倒在血泊中

谈及黑夜，当一朵白莲与罂粟花的相视
如同镜子的两面，一个灵魂抓住灵魂的绳索
一个灵魂在看不见深度的空洞之门，醉饮
走过一次风景过后
水往高处流淌，浇灌隆冬来临之前枯旱的良田
噩梦也会在插上羽翼后
逃离残破的掌间和浓密的河流

谈及黑夜，在孩童无邪的表情上肆意把玩
在阳光与目光的交汇处嫁接新绿
并且不能不说自己的影子和一头黑发
以及街道的拐角转动的黑眼珠

谈及黑夜，宁静而彷徨的夜，夜色也是弯曲的
空气变的痉挛，流动的水淌在干瘪的树梢
被直直的月光削去波光粼粼
偶有一丝琴音，从远古的竹简里擦亮忧伤
飘进等待繁殖的故事
树，因肥沃的眼神而灼烫枯叶
尘烟缱绻匍匐，泪水流开裂痕
善良的扁舟从霉变的文字中
打捞平仄的密码，嘲笑的石头
依旧熨烫着潮湿的心曲

谈及黑夜，人生时而惆怅枯萎
即将九月的雨季发酵在斑驳的日子上
散发着叹息的味道，偶有赶路的人
脚步也像南方一样轻盈，播撒希望
也会担忧秋天迷失了方向
担忧自身无法摆渡夏天思维的渡口
担忧昨夜晾晒的一阕陈词
被蛐蛐的时间带进秋水
担忧城市在煮沸的寂静中仍在甜蜜地行走

谈及黑夜，还要等待多久
才能将夏天的影子从秋天剥落的墙皮中取下
才能在回忆中找到掩埋多年的天真与浪漫
路是忧郁的，岁月敲窗的黄昏
沉默抒写着疼痛的日记，我
差点被开放的路灯吃掉
撂下惊慌失措的思考
跌宕起伏在刚出生的月色里
群树匆匆掠过左肩，右肩则被奔跑的汗水占领

谈及黑夜，不得不把阳光折成迷茫
不得不把烟花易冷的句子燃烧成无眠的篝火
许多脚步会驻足，会将寂寞的烟卷涂抹夜的思维
将固定好的模式用星星的善良
去医治带血的叶子，用一颗黎明的露珠更正夜的轨道
你会发觉，那株摇摆的狗尾巴草比疼痛的脊骨愈发纯粹
比天际狼群的嚎叫更加崔巍

谈及黑夜，黑夜则折叠着黑夜，时间缓慢流淌
各种不合时宜的比喻，显得枯燥沉闷
这一次，我把心情写在纸上，当手掌翻转
漆黑的一页无限放大时，你怀抱的乐器
你的摇篮，你思念的故土，你的否定
是否燃成灰烬，是否被午夜的风修剪成绝唱

谈及黑夜，黑夜是美的，倘若你不接受赞美
也就不必浇水施肥，所有的诘问
在行走的虚构中缓慢落下帷幕
表情不再生硬，灯光上悬挂着的诸多姓名
像跳动的心脏，从前脚蹦到后脚跟
最终，灵魂休眠了

此时，夜的风，正摇醒黎明里的歌声
摇醒躲避尘世的灯盏，在一轮红红的月亮下
抽穗着含苞的希望，一点、一点，我想
这就是黑夜，也不必过多谈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