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兰祭

小区院内那株紫玉兰死了
那一株早春先花后叶的紫玉兰
那一株绽出千百枝毛笔书写时光的紫玉兰
那一株重彩浓抹虹霓的紫玉兰
那一株让每一个年长者看见它
就想起青春岁月感伤莫名的紫玉兰
唉，那株紫玉兰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了呀
虽然此刻仍然直立着，保持着对于死亡
久久的不甘

小区院内那株紫玉兰呀
你再也不能细数一年三百六十个金色的日子
再也没有了蜂友们访问采撷，和蝶伴们翩翩眷恋
再不会有七星瓢虫在绿叶上荡秋千
再也不会擎起紫盏满斟春雨
再也不能落英纷纷装点小区彩色的路径
不会与风合唱关于生活酸甜苦辣的歌
寂寂地以炭笔画般的枝干支撑起一幅
死亡的凄凉

小区院内那株紫玉兰呀
你死了，缘于你生长在一层薄土下
深厚的建筑垃圾，缘于人们的愚昧失职和懒庸
缘于干涸和病害，从树身半边渐渐枯腐
使我想起由于贫困、失诊、躭延，许多年前
不幸逝去的我的一位远方朋友
才华葳蕤的诗人

昨晚，夜深人静时候，小区院内
树木们一片啜泣声渐起
惊醒了我平庸的酣梦：那一树金黄色的腊梅花
主持紫玉兰的追悼会，召集了碧挑、楝树、垂栁
雪松、女贞子、白腊、和冬青……
追思紫玉兰生前的艳冶和死因
人们天天从旁走过，熟视无睹，出出进进
唉，人心原来远远不如草木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小区院内
徘徊着那株紫玉兰团团缕缕馥郁的灵魂
我要攀折一束这株紫玉兰枝条，拧一根鞭子
抽打人世间铜绿了的贪酷、麻木和冷漠，一刻不停
让“美”在生活中不再泯灭，起死回生，转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