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藤井

作者: 马浩2020年06月26日美文阅读

南京江宁谷里有个古今驰名的井村——琵琶井村,村中有井三十三眼,每一眼背后无不隐藏一个沧桑的故事。在这三十三眼井中,不期然与古藤井偶遇,遂对这充满诗情画意的井名,产生了浓烈的兴味。

世间之事,大都讲究一个机缘巧合,无论人与人,或人与万物……村中有井三十三眼,这个数字或许出于偶然,偶然之中似乎又暗含着必然的因素。自然数在我国古代,被视为神秘之物,暗含着天机,所谓人生自有定数。三十三这个数字,在佛教中乃忉利天,据《杂尼迦耶·天杂品》记载:帝释的前生是摩伽的婆罗门,他与良朋好友三十二人之众共修福德,命终后俱生于忉利天。三十三有着同修福德之意。闲言少叙,既然我与古藤井不期而遇,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亦未可知。

古藤井,因井边有株古藤而得名。当脚步莫名地把我带到古藤井旁时,正是数九隆冬时节,藤亦非原来的古藤了,也不能说是“新藤”,便是“新藤”,经过寒冬删繁就简地雕琢,早已模糊了新旧的界线,呈现一派悠悠的古意。

井确也是一眼老井,苍黑的石井口,井口石四围一道道印痕,那是井绳和井口与漫长岁月的对话,它们都说了些什么,或许风知道、苍苔知道、秦时的星月知道。手摸着被井绳打磨光滑的沟沟道道,我仿佛也能够听到它们的絮语,光阴的故事。

探身向井,井水依然青碧,如镜,映着一方云天,以及探头探脑的我。此刻的我,对于这口老井,无疑就是一只井底之蛙。这口井路过了几多风霜岁月,经历过几多世事变迁,已然安然端坐在大地之上,如一位得道的高僧,能让人顿时变得内敛与静气。估计是很久没有人在井里汲水了,井壁长满了蕨类,井却并不为意。

井大约也没有在意她身边的古藤,我不能不在意,它与井可谓是相得益彰,仿古仿木的藤架,与古藤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浑然天成,藤似也懂人意,好像明白它与井的关系,凸出了井又不迷失自己。

离古藤不远,一块太湖石边恰到好处地生长着一丛翠竹,几株浓绿的芭蕉,更加衬托出古藤、老井的况远之味。

坐在廊檐的桌边,端起冒着雾气的茶水,打量着以古井为主题的小院,人身上莫名地沾染了几分古旧之气,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了。

望着守候岁月的老井,老井上遒劲的古藤,不由地想象着,古藤春夏秋的神情,以及在古藤映衬下的井的风采。春天,东风着彩笔向藤条涂抹,由浅入深,水彩画一般,淡淡几笔,意在神韵;阳光洒落肆无忌惮,井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好在老井没有丝毫局促之感,正襟危坐,一任阳光恣意撩拨;倒是月光轻抚过来,透过细碎的藤叶,落在井口上,老井似乎平添了几分羞怯与妩媚,十分可人。

夏日,古藤的藤条如水墨画中苍劲的骨线,花叶便是浓浓淡淡的泼墨。此时,太阳再想恣意地撩拨井已无可能,藤叶似烟,藤花如雾,阳光被烟雾拒之门外,井安然望着古藤,她似乎对太阳动了点恻隐之心,光点斑斑,她更喜欢夜晚,花叶间的星星与月亮,大约星辉月光的柔和与井水的甜软温厚相合拍。人何尝不喜欢坐在星月的古藤下的井旁,邀一二知己,饮茶闲话,实在是件妙不可言的事。

秋天,藤花早已掉落,叶片渐渐枯黄,适逢绵绵秋雨,井似乎便成了乡愁的符号,无端地想到马致远的那首小令,“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藤井,古藤与老井,大约是每个人心头的一个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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