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芭蕉扇

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小时候的酷暑没有电扇，更不知道什么是空调。夏天里，印象最深的就是奶奶手中不停摇摆着的芭蕉扇了，记忆中收藏着芭蕉扇掠过面颊带来的一阵阵凉风的快意。

那个年代，奶奶买来芭蕉扇后，第一件事就是用家里的花布条沿着芭蕉扇边缘包裹一圈，老人称之为绲边。那是纯手工活，记得小时候邻家每位奶奶手里都有一把用各种花布边角料绲边的芭蕉扇。贫瘠的年代，奶奶考虑的是家里的物品要耐用，经过绲边的芭蕉扇可以用一两个夏天没问题，精打细算是主妇们的初衷。经过绲边的芭蕉扇好像少女单色裙子的下摆多了一道荷叶裙边，显得生动了许多。我小时候常见晚饭后夕阳西下，几位邻家奶奶坐在天井里，听着蝉儿的聒噪，摇着各自手中的芭蕉扇拉呱的情景。我幼小的心里充满了好奇和敬佩，她们的手咋这么巧呢！倘若时光留住曾经的日子，那是一道岁月静好的风景，那是奶奶们各自心灵手巧的女红“秀”，今天忆来，那是一道不老的风景，更是一门久远的指尖上的艺术。

盛夏的夜晚，我们三兄妹睡个好觉是最让奶奶操心的事了。当年住在老屋子里，门前屋后有菜园、树木，还有一口水井，家里门窗都是敞开的，这些都为蚊子进入提供了方便。到了晚上，奶奶为了我们兄妹能睡个好觉，就把我们三个一字排开，头挨着头睡在老屋的大床上。她用一个木凳坐在我们对面，手上力道不停地从大到小，从小到大，来来回回摇着那把芭蕉扇。不知奶奶练就了什么功夫，她摇芭蕉扇的频率均匀，而且几乎静音，不仅带来丝丝凉风，还驱赶走了蚊虫。我们三个少不更事的孩子睡得特别香。我是老大，睡梦中会醒来看看奶奶，汗水挂在她脸上，侧影映照在老屋的墙上，那是我童年印象中奶奶的剪影画。

童年的夏夜都是在奶奶芭蕉扇摇晃的轻柔凉风里度过的，无论夏天多热，邻居们都奇怪我们兄妹三人从来没有生过痱子，生过疖子，腿上膀子上连蚊虫叮咬的痕迹都很少有。只有我知道，奶奶摇出的风多么神奇。在我们熟睡的无数个夏夜，奶奶熬红了的双眼里有多少温柔多少期待，她不知疲倦摇着芭蕉扇的无声的爱，又传递给了长大后的我们多少力量？

每年夏夜，我都会想起奶奶的女红，想起奶奶映在老屋墙上的剪影，想起奶奶摇出风儿的清凉。那把芭蕉扇，摇走了我多少童年的美好回忆，摇来了多少久远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