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装素裹里的那些红

凛冽的寒风，皑皑的白雪，晶莹的树挂，把北国的冬天打扮得分外妖娆。在看过了春天的绿草茵茵、夏日的红花朵朵、秋季丰收的一派金黄后，是否感觉冬天的颜色有些单调呢？诚然，在北国的冬天里，目之所及，白色是主宰世界的主要颜色，然而也有例外。

去年元旦，我回到老家靠山屯。这个只有四十来户人家的小山村，坐落在山坳里，四面的大山形成白色的屏障，把小山村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些散落在沟壑山坡的房屋，一座座如捉迷藏般藏匿在厚厚的白雪中，就像襁褓中的婴儿被厚厚的棉被包裹着，让人在寒冷中感觉到丝丝暖意。

这个小山村同样被“银装素裹”的白色主宰，但是我却发现了另外的颜色，这颜色鲜艳却不扎眼，活泼却不轻佻，浪漫却不俗媚，这颜色就是红色。

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一串串红辣椒。那红辣椒是秋天挂上去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晾晒，经历过风霜雨雪，虽然“体型”略有变化，但是鲜艳的颜色没有改变，只是完成了从鲜红到深红的转变，那深红越发显得老练沉着、成熟稳重。这些挂在屋檐下的红辣椒，有时会随风摇摆，风大时，会把红辣椒串儿掀起来，把屋檐上的积雪扫得纷纷扬扬。这时候你会看到，雪雾之中，红色的辣椒串儿一改往日的矜持，欢快地跳着摇摆舞。赶上冬日阳光明媚，红辣椒串儿又由深红变得鲜红起来，仿佛又恢复了秋天青春年少时的风韵。

老家人有个习惯，一到元旦，家家户户都在大门旁边立起一根高高的木杆，顶端钉上一根不到一米长的横木，上面挂一个大大的红灯笼，有的人家还把几个红灯笼串成一串儿挂在上面，每个红灯笼里边都安装上电灯灯泡。白天，红灯笼时而为风雪剪彩，于纷纷扬扬、朦朦胧胧之中跳跃着点点绯红；时而高悬于蓝天白云之间，一展潇洒和靓丽。老家人有事儿没事儿都愿意仰望自家或邻居家的红灯笼，脸上的表情写满了自信和憧憬。

“嘀嘀——”一声清脆的鸣笛由远及近冲进了山里人的耳朵，循着鸣笛声望去，一个年轻后生开着一辆崭新的大红拖拉机缓缓停在乡亲们面前。

“这不是老李家的大宝子吗？咋的，买拖拉机了？”乡亲们的问话里更多的是羡慕。

“是呀！今天刚提回来的！”大宝子打开拖拉机的门，纵身一跳，身子像树叶一样飘落到地上，上身穿着的红毛衣把他的脸也映衬得红彤彤的。大宝子和乡亲们说完话，又钻进驾驶室。马达声响，又是一声“嘀嘀”，然后那一簇流动的红色便流进白色的深处去了。

太阳落下去，月亮升起来。小山村的“银装素裹”也变得小心含蓄起来。而那些挂在家家户户门前的红灯笼就像商量好了似的，此时齐刷刷地亮了起来，就像夜空中瞬间绽放了那么多红牡丹，又像嫦娥含情脉脉地抛下那么多红绣球。小山村显然被深深地感动了、陶醉了……

散落在雪乡里的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桔黄的灯光，与天上的星星对望着，交流着。那几家半掩的红色落地窗帘，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红润柔和，而玻璃窗上的红色喜字，更显得喜庆温馨。

老家小山村这些镶嵌在“银装素裹”里的红色，早已保存在我记忆的调色盘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