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蒜”

作者: 夏兴政2020年05月03日散文随笔

暖风吹,野蒜香。南山幽谷间、草丛中,一株株、一丛丛、一片片,绿油油的野蒜苗在风中招摇。这些野蒜虽茂密,却纤细,香味不浓。然,向阳的山坡,光照强,土质松软,野蒜粗壮而有力。

挖野蒜正当时。只要一根小木棍,一头削尖,就成了绝佳的挖掘工具。任意搜寻,不,只用眼一扫,你就会发现一株粗壮的野蒜啦,小心翼翼沿着根须慢慢刨下去,眨眼工夫,白嫩嫩的野蒜头赫然在目了,轻轻地向根底一挖一提,一株完整的野蒜破土而出,一清二白,缠绵着纤纤柔柔的须,透着清爽的蒜香。有时,几株粗壮的野蒜长在一处,就像孪生姐妹,一挖一丛,那种收获的喜悦、满足的快意真是无与伦比。不一会,已挖满一大把,可以满载而归了。

春天,野蒜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无穷尽也。这时,放眼南山:三月,草绿了,一片片铺满山冈;花开了,一点红、一抹黄掩映绿丛,真是大自然的造化,才有如此美景。攀上兀立陡峭的岩石,入眼的,树林吐出绿意,由浅入深,由淡渐浓,一层层漾开,瞬间燃遍南山。黄莺、喜鹊、鹧鸪尽情欢唱,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激越。岩下的日月潭,野花点缀四周,越发清幽,和煦的春光映照下,粼粼的波痕闪耀着金光,一波波地向眼前逼来,让人不能久视。山间小径,驴友身影时隐时现,热热闹闹,“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把人间转一转,山涧的水,无比的甜,不羡鸳鸯不羡仙……”,顽皮孩童的歌声回荡山野,南山沸腾了。

野蒜饼土得掉渣,却是舌尖美味!野蒜,清理出杂草、败叶,洗净晾干,切成末,加面粉、水、鸡蛋、盐,搅拌成糊状,便可以摊野蒜饼了。打开天然气灶,架上平底锅,滴几滴花生油,舀进一两勺野蒜糊,摊吧,刹那间,厨房间飘荡起丝丝缕缕的野蒜香。那一片片薄薄的圆圆的黄绿相间的蒜饼儿,真叫人齿颊留香、垂涎三尺啊。不摊蒜饼,也可切碎末腌制,成为不错的佐粥小菜;甚至不做加工,清蒸鱼时代替香葱,也是绝美的调料。

三十多年前,我和同伴们在百丈圩打猪草,田野里满是野蒜、马兰头、荠菜、枸杞,可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春天的菜园里,哪有野菜的地盘呢,充其量只能排在杂草行列。我们在田野里撒欢,在一片片红花草田里,打滚、翻跟头,累了,躺在厚厚的红绿相间的草地上小憩,看蝴蝶、蜜蜂在眼前翩翩起舞,追逐着一朵朵小花儿;看小鸟儿在头顶那片蓝天无忧无虑地展翅飞翔。直到斜阳西坠,晚霞满天把青青的麦苗、黄黄的油菜花、绿绿的红花草染成一片深绿、一片金黄,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哇,竹篮还空空如也呢,这时也顾不得入不入得法眼了,野蒜、马兰头、荠菜、红花草、巴根草一通乱剐,总算完成爸妈交代的任务。

去年春天,慕名去句容大卓千亩桃园踏青,徜徉在千娇百媚的花海中,猛然发现树下长满野蒜,葱葱茏茏,茂密旺盛,一个个斯文扫地,迫不及待地拔起野蒜来,直把风花雪月抛向了脑后,不一会,便人手一捧,收获累累了。

据说,西津渡有蒜山,因遍布野蒜而得名,可我没去挖过,曾经与云台山连为一片的蒜山,如今断开成了孤零零的乱石堆,是否还有野蒜呢?想当年,在蒜山之上的算亭里,诸葛亮与周瑜、鲁肃定下火烧赤壁之计时,会否在蒜山占卜一卦,如果没有占卜的耆草,也许用野蒜、野草代替了吧。蒜山旁的超岸寺附近还住着一位叫骆绮兰的才女,虽然家有小园,如听秋轩、无波阁,但我想,她一定在蒜山赏过春吧,不然,怎能写出那么优美的诗篇、画出那么动人的画呢。“窗开四面小庭空,团扇轻摇竹下风。多恐来朝天更热,月光初吐一轮红。”不正是她在蒜山旁的听秋轩赏景之作吗?听,妙高台响起了阵阵战鼓声,那是梁红玉在金山擂起战鼓了吧,驻兵蒜山的抗金名将韩世忠,正指挥着千军万马在黄天荡困住了十万金兵,差点活捉了金兵统帅金兀术。

野蒜依旧在田野山间生长,时间的春风拂过,拨动着我的心灵。两千多年前,张骞从西域,穿越茫茫戈壁、漫天风沙,把蒜种带回了中原,从此在黄河、长江两岸生息繁衍,除了慢慢培育出家蒜之外,蒜依然在旷野中倔强挺立。蒜啊,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你骨子里的大漠豪情、一腔热血还在流淌吗?来吧,就一口野蒜,饮一碗烈酒,让猎猎胡风刮上我的心头。

欢迎投稿,注册登录 [已登录? 马上投稿]

阅读评论你的评论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

相关文章

好文章